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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也异常高兴,伸出手就要新认的师父抱抱。但是高伦摇摇头。对修云、修月说:“明日,我就要出去游历,小蕊还要你们多费心照顾。”
修云问道:“公子何时回来?”
“这我也不知,少则年余,多则数年。这世间对凡人来说是大了些,用脚去丈量要花些时日。”
修月有些沮丧:“这么长时间,等公子回来,小蕊怕是都不认得公子了。况且,公子不在,万一遇见些什么事,我们都是下人,如何能做主?”
高伦道:“长风、长富都留在这里,长风素来办事妥帖,遇事你们就听凭他做主。府里,我也交代过了,没有人会为难你们的,吃端用度也不会少的。你们自顾在山上,不必担心。”
谁都知道,公子定下来的事,是没有人能劝得了的。相爷和夫人都做不到,何况他们。
院子里没有了公子,日子过得也不至于没了生机。下人们本就是为了主人生的,主人在时尽心伺候,主人不在,就守好家业,打理好院子,等主人回来。
孩子很快能在院子里又跑又跳。稍微大些,就关不住了。有一次,庙接了个打醮的活,声音有些大,后面这边也听着了,小蕊便偷偷溜了出去,钻进道观里,看的津津有味,然后在案桌地下睡着了。长风几个人找疯了,等睡醒的她从案桌上自己爬出来,被庙里的道士牵回院子里的时候,四个人差点抱头痛哭。
为了耗费小蕊十分旺盛的精力,他们时常带孩子往后山去,于是后山半山腰几家农户的孩子也成了小蕊的玩伴。他们也会担心小蕊玩野了,待公子回来见到这幅样子,会不会生气。但想着公子临行时,也没有交代要把孩子培养成什么习性。他们不过是下人,能教出个什么大家闺秀来?
那个夏日午后,修云等人在房中休息,只剩下一个七岁的小蕊,坐在廊中的石凳子上,摆弄着长风给他做的竹编鸟。竹鸟做得极为精致,长风也是日日无事闲日长,把精力都放在武功和手工上,日渐精进。这鸟的一只眼睛不小心被小蕊给抠掉下来了,小蕊正试图将它装上去。粉嫩嫩的小手还不够灵活,微微发着抖,天气又有些热,额头开始冒出密密的汗来。
正这时,小蕊感觉有人走进院里,她抬头一看,一个年轻公子,穿得一身天青色长衣,正向她走来。小蕊只觉得眼前的事物渐渐都模糊了去,只有这个男子愈来愈明亮,似乎浑身都散发一层淡淡的光芒,又因为这个光芒耀着她的眼睛,看不太真切。
“公,公子。找,找谁?”感觉过了许久,小蕊结结巴巴地想问他找谁,是不是走错了地方,道观得往前头走一段路,再往左拐弯下个小坡就到了。
小蕊是见过几个男子的。隔壁的道观里,有十几个道士,皆留着长须,穿着差不多的服饰,分不出年纪。年轻的男子有长风、长富两个,还有半山腰的几个农户。哦,去年小年那天,长富驮着她去山下采购了东西。那是她见过人最多的一次。现在想来,以前没有注意过男人这个词,只因这世间的男子,在她不多的阅人经验来看,是没什么看头的。倒是女孩子,赏心悦目许多。但今日,她忽然就脸红了,说话也结巴了。这个公子身上的光芒似乎是一股无形的光墙,将她摁住,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唔,叫师父”。那男子站定,笑着对她说。然后伸出手,递过来了一个圆嘟嘟的陶瓷娃娃。
师父?就是那个修云们口中说的,将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师父?她可不记得长什么样了。可是不对啊。道观里小曹道士的师父,是个胡子又卷又乱的大伯,大伯的师父,就是道观的住持,胡子都花白了,一笑起来,牙齿只剩一颗。
这个自称师父的公子看着她呆在当场,小脑瓜子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睛圆溜溜地望着他,就笑了,笑得这么好看。
修云听着声就出来,当下定住了,眼泪忍不住落下。施了礼叫了句:“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小蕊对这个“新来”的师父有些畏惧,畏惧一是来自于自己从未见过,二是来自于修云。修云和修月两个是照顾她长大的,她虽说不上更喜欢谁,但她知道修云对自己更为严厉。修月有时会教她识几个字,毕竟她自己认识的字也不多,还是在相府里,各种机缘巧合下认识的。修云就从来不教她这些,相反,教她些下人伺候主子的规矩。修云告诉她,她刚出生就被父母遗弃,是公子将她抱回来的,公子菩萨心肠,哪怕当时雪地里是只猫崽,也是要抱回来养着的,何况是个人。她是公子亲自捡来的,长大后也算得是个体面的女婢,所以,做下人的规矩还是要学起来,不能给公子丢人。
虽然听她这么说,但小蕊心里不明白,她年岁尚小,没有见过什么大户人家,遇到的都是一般农户,谁也雇不起奴仆,所以不大懂什么叫做下人。至少院子里的这四个人在她看来是平等的。她自己因为年岁小,接受这四个人的照顾也是应该的。
父母的概念与她来说十分模糊,她也没见过修云修月的父母,道士们也都出家,感觉身边的人都没有父母,不需要父母。所以对修云说的被父母遗弃这件事,也不觉得十分凄凉。修云教她做什么,她就认真看着,又因为没有主子可伺候,所以,从没有实践过。
公子忽然回来了,那他就是她和修云、修月、长风、长柱要伺候的主子了。她很紧张,以后她就算有活干了?就像是隔壁道观里的小曹道士,虽然只比她大一岁,但已经会做很多活了。比如扫地、擦桌子、跑腿,还会给师父洗衣服。
所以,从明日开始,她得给师父洗衣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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