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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中央公园杨柳岸。
迎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两人坐在长椅上,她用双手环抱住他的手,倚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本来想赶回来的,但是偏偏晚了半天,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生日,纪念日一起过。”
见他“半天”都没有回应,锦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早已湿润了眼眶,锦之赶紧相询,但他并没有回答,只在嘴里念叨着“生日”二字,随即便看了锦之一眼,见她脸上似乎写满了担忧,怀惜连忙解释:
“我从小到大,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不仅仅是我,悯忆也是,所以你刚刚提到的时候我有点感触罢了。”
锦之随即问道:“为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严肃,这种表情锦之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看见过,可能除了在办案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一次了吧!
“你知道吗,小时候,每次在外面看见别人一家三口特别温馨的情景,我跟悯忆就会拉着父亲,让他带我们回家,现在想起来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但是那时候我们两兄妹真的特别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对我们家而言,我跟悯忆的生日更是我娘亲的忌日,所以从小我们都不过生日的,反而那天会去找娘亲聊天,跟她说这一年来都遇到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聊就是一整天。”说着,他的眼中已经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锦之从手袋中掏出一条手帕,伸手给他擦了擦泪水,可是那道泪痕依旧清晰可见,她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所以……”
怀惜把她抱得更紧了,习以为常般平和地说道:“没关系,这些话我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庭浩跟培钦都知道。”他看似无所谓,但是锦之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她很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他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愧疚罢了。
“我娘是产后血崩离开的,所以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一直很怕,很怕某一天醒来我爹就不要我跟悯忆了,从此我们流落天涯,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变成了无父无母没人疼爱的孤儿。父亲对娘的感情很深,娘之所以会离开都是因为我们,所以那段时间我甚至都不敢睡觉,我怕做噩梦,怕醒来就已经物是人非,怕转眼之间便会失去一切,包括父亲的爱!”说着,他的声音慢慢地在不经意间变得颤抖、沙哑起来。
自从认识怀惜以来,她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身世经历,锦之万万没想过看似刚强的外表下居然会有一颗如此脆弱的心,而此时她能做的也只有紧紧地抱住他,安慰他,她说道:“不会的,云伯父会把来不及对你娘的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你们,毕竟你们,是她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牵挂了。”
“我们对娘亲的所有印象都是爹告诉我们或者是在照片上看到的,爹说,我娘是他在这个世上遇到过最好、最善解人意、最温柔的女子,只是,从我们来到世上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我们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她的好了,我真的很想,像别家孩子那样牵着母亲的手,我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双手很温暖,但是我却……如果,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如果真的要用我的命来换她活着的机会,我宁愿不来这世界走一遭,只要她可以好好活着,就好。”
锦之慢慢站了起来,把怀惜抱在了怀里,说道:“我之前就想过,为什么你们云家三个孩子的名字都是竖心旁的——怀惜、悯忆、惋怡,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云伯父真的很爱你娘,他也很想她!”
“我也很想她。每当我看到父亲在祠堂对着娘亲的灵位擦眼泪,坐在里面一整天都不舍得出来的时候,我都会想,如果娘亲还在,如果她可以看着我跟悯忆一点一点地慢慢长大,如果她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该多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是每一个强大的人是天生如此的,而他的内心也并非如同表面那般,有时候它反而是脆弱无比的。
公园的人来来往往,或许没有人留意到或者说注意过,那两个在长椅上呆了一上午的人吧。
云家。方沁言早已准备好早饭,因为知道医院的伙食清淡无味,便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怀惜爱吃的菜,悯忆也在门口等着哥哥回家,毕竟外面的世界再大再美好,都不及家中温暖,有归依感。
方沁言帮怀惜盛了一碗鸽子汤,端到他的面前说道:“喝碗汤养养伤口,这伤筋动骨的必须要好好养着才行。”
怀惜双手接过这碗汤,随即说了一声道谢的话。
坐在对面的云修远放下手里的碗筷,说道:“听说昨天的舞会今日一早已经上了江州日报的头条,这场宴会看来是满城皆知了吧,你一个警署侦探中了枪伤一出院就安排了这样的一场盛大的宴会,可真是一场大戏啊!”
这一切如何能逃得过父亲的法眼,怀惜早已料到了。
“我还听说昨日你与江家二小姐相谈甚欢,爹觉得你也是时候该好好想想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了,先跟江小姐相处一段时间。”云修远认真说道。
怀惜听罢,也放下碗筷,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爹,我上次说过我对江小姐没有别的意思,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别的打算,孩儿心中只有锦之一人。”
云修远眉头紧锁,面露不悦,回应道:“总而言之,我们云家绝不回同时与慕容家、顾家联姻,悯忆跟若琂亲事已定,你与慕容三小姐便是不可能的了。”
坐在一旁的三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措,年幼的惋怡只管拉住父亲的手,说:“爹,您别生气了……”悯忆也在向怀惜不断地使眼色,但二人似乎都不愿意出退让,最终不欢而散,两人撒手离席。
方沁言见此状,便让悯忆赶紧去找怀惜,自己便带着惋怡回房中劝解云修远。
齐衡买了今日的江州日报,一路谨慎地走到了乡间,来到了一扇小木门外敲了一长三短四下门,随即里面便有人出来开了门,齐衡转身进去之后又四处张望了一会方才关上了门。
“顾大哥,这份是今天的江州日报,头条是昨天晚上在江州大饭店的那场盛大的舞会,主办人正式云叶二人。”齐衡连忙坐下说道。
顾顺知打开报纸直接找到了那篇报道,仔细看了几遍,一时之间并无任何言语,大概过了一刻钟后,他才开口喃喃自语道:“真是精彩至极呀!”
齐衡也看得出来这场舞会是精心策划给他们看的,说是他们心中愤懑无法排解也好,说是满怀心机攻破心防也罢,总而言之,这场舞会无疑是在向整个江州,尤其是顾顺知炫耀成果和战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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