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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茂恩县谁人不知道守陵老头的女儿生的美貌，又有谁不忌惮守陵人族中戾气，怕会沾染晦气。而钟梦是守陵人的女儿，她终究是被人玩弄了。

钟馗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善恶，是非，黑白，恩怨这些字眼不停地回荡在脑海，他原想自己害了钟梦，自然该还她一条命，却没想过她是否还想活着，竟然还有人不想活着？

果真如钟梦所言，她活着生不如死，却偏偏因为他的法术想死都死不了，那这一切又是因他而起的孽。

我错了？钟馗问自己，也像是在问霍轻瞳。

&ldo;你知恩图报是好事，为臣忠肝义胆也是好事，可是身为罚恶司判官，你有救人之心却不知救人之道。混淆阴阳，玩弄生死，你知不知罪？&rdo;

钟馗看着面如死灰的钟梦，细想霍轻瞳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蠡帝逃走的时候他的一念之仁，满心愧悔，跪道：&ldo;臣，知罪。&rdo;

&ldo;那你可知，如今逃出在外的并非是蠡帝？而是罪君阐垒。&rdo;

钟馗诧异，一念之间他竟然惊呼出来，&ldo;阎君莫要说笑！&rdo;

钟梦细细品味他们的谈话，虽有不解却也能意会几分，守陵人天生通尸鬼语，最擅长识鬼招鬼，只因她是女儿家，身体孱弱，老父亲才不让她碰那些东西。如果她是个男子，必不会让恶鬼有机可趁，间接害死了父亲。

霍轻瞳没有继续在钟梦面前提及公事，她将虞人从钟梦手里捞了过来，背过身走向案前，&ldo;钟梦姑娘原本一心求死，现在你已经到了阎罗殿，只要钟馗愿意帮你解开蓬莱生咒，本君立刻安排你进入轮回。可我听说，钟馗是从鲍河西北的茂恩县的鬼群里救的你。&rdo;

钟馗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护住钟梦道：&ldo;阎君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要伤她。&rdo;

霍轻瞳笑道：&ldo;钟大人未免太过低估本君。&rdo;她正视着钟梦，只觉她眉间正气不亚于钟馗，钟梦想到什么似的抬头道：&ldo;我的确是被召唤到了鬼群之中，可从未有害人之心。&rdo;

&ldo;你可愿意跟着我，在昭仁殿领份差事？&rdo;

钟梦不可思议地望着霍轻瞳，她低头似乎是在考虑，可一想起生前受到的□□，就觉得难堪。钟馗完全猜不透霍轻瞳的心思，他看看纠结的钟梦，又望望等着答案的霍轻瞳，突然伏地不起，&ldo;臣就这么一个妹妹，请阎君恩典。&rdo;

&ldo;钟梦，你过来。&rdo;霍轻瞳指尖跳出一颗小苗，虽无土壤却长得十分健壮，钟梦挪步过去，还未说话便听到钟馗惊叹道：&ldo;灌樱草？阎君你要帮我妹妹洗魂？&rdo;

霍轻瞳优雅地翘起手指，朝着钟梦说道：&ldo;两条路：第一，跟在我身边办差，做个铲除恶鬼救赎冤魂的仙君，你也可以常见到你哥哥；第二，立刻投胎，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乱世里的一段人生。&rdo;

钟梦侧过身看向钟馗，他眉眼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抛开蓬莱生咒，钟馗的确是救了她一命，死后又将她带出鬼群，还了阳。

兄长？钟梦暗暗念了几声，眼前的霍阎君威仪赫赫，外面的世道诡变莫测，她想重生，又觉得像是无意义的开始，踌躇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ldo;小女想跟着阎君。&rdo;

钟馗解咒，霍轻瞳化去钟梦的凡身，灌樱草进入魂魄的时候十分疼痛，可钟梦却一声没吭，霍轻瞳看着钟馗，笑道：&ldo;从此刻起，这灌樱草铸成的魂魄便是你新身体。&rdo;

钟梦恍若重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钟馗离开之后，霍轻瞳才舒了一口气，看着在偏殿照顾虞人的钟梦，她心底慢慢铺开一个计划。

她品着一盏茶，崔珏暗通蠡帝的消息已经在昭仁殿传开了，等到重新传回霍轻瞳的耳朵里，这话已经变成了：崔珏暗恋蠡帝许久，因而为情舍义，泄露军情。

虽然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但是这件事的过程，霍轻瞳却十分满意。

一炷香之后，&ldo;钟馗的亲妹妹找到了&rdo;和&ldo;霍轻瞳以钟梦要挟钟馗&rdo;这两桩事也传递在整个昭仁殿，甚至远在凡间办公的白檀檀也略有耳闻。

霍轻瞳调查细作的事情，完全从暗查变成了明防，鬼多口杂，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整个昭仁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崔珏和钟馗是最大嫌疑人。白檀檀被这消息吓得够呛，要不是黑无常拦着，她真想踢开霍轻瞳的脑门看看她是在想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霍轻瞳正带着钟梦前往邺城，虞人伤势未愈留在阎罗殿给鬼医照看。

许花朝所在的大军已经抵达邺城之外的驻军营地，原本艰难的战况突然势如破竹，再加上阴兵暗中相助，冯晟等人很快就占领了整个邺城的关卡城防。

邺城内的一座宅院里，许花朝踱步在亮堂的室内，眼前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的，正是她多年不见的妹妹，沈绿。

沈绿看上去并非霍轻瞳所言，快要死了的样子。

&ldo;臣已经托信给许姑娘，她会帮忙问出解药的下落。&rdo;白檀檀从暗处走出来，小心地说道，继而瞟了眼霍轻瞳，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轻瞳见她模样，便让钟梦先去学着腾云，她对白檀檀意味深长地说道：&ldo;凡事都不要看表面，拨开迷雾，你才知道脚下踩着的到底是不是泥潭。&rdo;

白檀檀抬眼望着霍轻瞳，强忍着一颗想解释的心嗯了一声，两人的目光重新锁在许花朝的身上。

许花朝命人给沈绿松了绑，翘着二郎腿笑道：&ldo;阿绿，好久不见。&rdo;

&ldo;我原本还很遗憾不能在有生之年见你一面，现在你就这么趾高气昂地站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我那些见鬼的忏悔多么虚伪。&rdo;沈绿仰望着许花朝，微微眯了眯眼，凌厉地笑道：&ldo;因为，我从未停止过恨你，恨不得你死得惨烈。&rdo;

&ldo;交出虞人的解药。&rdo;许花朝脸色一沉，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绿突然大笑，眼角的疲惫衬得她有些苍老，&ldo;虞人啊，那个小畜生，她可是宁愿自封口舌都不愿意告诉我预知的未来，不愿意背叛你。怎么，现在要来求我要解药啊？你让她亲自来啊。&rdo;

&ldo;沈绿。&rdo;许花朝敲了敲桌角，突然打断她干巴巴的笑声，有些感慨地说道：&ldo;这座城里的人哪个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的聪敏谨慎本来可以让你变得明智，可你处心积虑地操控傀儡害人性命，即使现在得到了自由，即使你为奶娘洗刷了冤屈，你觉得她还会认你这个女儿吗？&rdo;

她丢下一面铜镜，冷冷地道：&ldo;整整四年，你害的虞人断了四肢，失去了记忆，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明戈和谢明眸被女萝囚禁在琦菱院，至今未出。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是你在操控傀儡，还是你被傀儡操控？&rdo;

沈绿瞥向铜镜，看自己鬓角有几丝乱发，轻轻拢了拢，&ldo;那又如何？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而你呢？许花朝，你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rdo;她嘴角微微翘起，无声地动了动唇瓣，而许花朝却看懂了她说的话。

&ldo;你得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是神，不劳而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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