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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梦楼卧室与杏春的卧房是分开的。
这间卧室的窗没有关严实,风一拥而入。帘子被它撩到了天花板上,狂躁地拍打着屋顶。
米梦楼双手紧紧地捏着一张发黄的照片,生怕风把它吹走,整个人沉浸在回忆之中,忘了去关窗。
这张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上面是他和谷莺的合影,当中抱着百日大的米谷玉。
女儿为何取名叫做米谷玉?她的名字把他和谷莺的姓氏合在了一起,表示是他俩的一块宝玉,所以叫做米谷玉。
谷莺很美,眼睛亮晶晶的,那么地年轻,他抚摸着她的脸,眼睛里闪着泪花,痛心疾首:“莺,我对不住你。是我太软弱!犯下了错,却让你来承担!你一定死不瞑目!”
一道闪电,似扭曲了的尖刀,穿透窗户的双层玻璃,扎进了他的心里一般,他用照片捂着疼痛的胸口,身体从沙发上滑落,跪到地上。
“莺。”他伸出一只手往前摸了一下,仿佛谷莺就站在自己面前。
谷莺抱着只有六个月大小的谷玉。谷玉在扯着嗓门哇哇地哭,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用力地吮吸着,但是当时谁都顾不上她。
她一定是特别饿,本来甜甜的奶水为什么忽然变得苦涩了?本来一吸就源源不断的奶水为什么吸不出来了?
她的哭声催出了他和谷莺的泪,三个人都在那里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赶也赶不走,还威胁要抱着儿子自杀,我该怎么办?”他抱着谷莺的腿后悔莫及地诉苦。
他希望谷莺踢他,骂他。但是她就像面对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孩子一哭,她哭得更伤心,蹲下来抱着他一起痛哭,末了说道:“我走吧。我和谷玉走。”
他心里发揪,你抱着谷玉去哪里?
谷玉当时真的很小,连爸爸都没有学会叫,只会看着他傻笑。他一直工作忙,还没抱过她几回呢,还从来没有陪她出去好好玩过。
他缩回手,把手指放衣服上反复地擦拭,然后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照片上谷玉那胖乎乎的小脸蛋。他的视线是模糊的,不知道是泪花还是老花,他想仔细看清楚她,但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他闭上眼睛,想起谷玉伸出小手抓住他的手指直接就放嘴巴里去啃。他的嘴角滑开一丝笑,但马上又被泪水抹散了。他再次把照片抱在胸口,如同抱着婴儿的她。
一个在别人面前再坚强的男人也有脆弱不堪的时候。风雨的天气催生了他浓烈的思念之情。
他仿佛听见谷莺在哼着歌,弹着琴。待在她身边是那么地温馨,她的笑容是那么地甜美,她的琴声是那么地感人......
是他太荒唐,没有把持住自己,活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视线又模糊了,他再次揉揉眼睛,仿佛看见自己躲在教室的窗外,偷看着谷莺上课,心潮澎湃。
她就像讲台上一朵亭亭玉立的百合花。画面在切换着,都是美好的,都是幸福的。
他们刚开始的生活很清苦,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当他第一笔投资失败,她把所有的积蓄全交到他手里说:“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重来。”
可是为什么,当他成功了,却会忽略了她,被昏乱的酒色所迷惑?又会为了自己不能承受的后果让她做了挡箭牌?
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懦弱!报应!”他狠狠地骂着自己。
他当时到底害怕什么?真的是怕杏春寻死吗?还是舍不得他凭空里多出来的儿子?亦或不舍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他舍不得这些,才牺牲了谷莺和谷玉是吗?
只有她俩是最无辜的。20多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痛苦和悔恨里。他很想亲口对谷莺说一句对不起,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她就撒手人寰!
她该有多恨自己?不能怪谷玉不肯认他这个父亲。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让善良的人遭受这样的痛苦!让恶毒的人一直在这里坐享其成!他恨杏春强人所难,更恨自己的软弱!
不,我不会继续下去!他想起了谷玉。我们的女儿长大了,现在我是一个父亲!
他抬头注视着窗外的雷电。我不会让自己这样继续下去!我没有守护好你,莺!但我一定要守护好我们的女儿谷玉。我会用生命去守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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