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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晚上，正院老太太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老太太背着光坐着，灯光打在厨娘的脸上，虽然不亮，但也足够照的她心发慌。

&ldo;你这是要干什么？&rdo;老太太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冷劲儿，&ldo;还是要和这丫头过不去吗？&rdo;

厨娘咬咬嘴唇：&ldo;她……这不是您当初的意思吗？&rdo;

&ldo;可我后来……&rdo;周老太太的声音显得很虚弱，的确，蕊儿过门以后，她沉默了，沉默就意味着她不支持，但是‐‐她毕竟没有明确地说些什么。

&ldo;老太太……很多事，是规矩；&rdo;厨娘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ldo;既然是规矩，就得按规矩来，您还想让上一代的事儿再来一遍？&rdo;

&ldo;其实‐‐你也不忍心，对吗？&rdo;周老太太看着厨娘，摇摇头，&ldo;否则昨天晚上你也不会把这丫头从何妈手里给夺过来了，真是那样，这丫头现在只怕早就凉了。&rdo;老太太顿了顿，仰起头，却仍然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ldo;下不了手，又要下手，我们这是在干什么……&rdo;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两行浊泪顺着腮帮子流下来，这儿只有她们两人，老太太的泪水流的有些肆无忌惮。

厨娘走上前，轻轻拍着老太太的背：&ldo;很多事儿，是命。&rdo;

&ldo;然后呢？&rdo;表姐问何叔，&ldo;蕊儿就一直没有醒来？那她听到的那个关于周家大少爷的秘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何叔没说话，我却有了别的想法：&ldo;如果周老太太能救蕊儿一命，蕊儿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她，兴许还能来得及追上自己的儿子；但她不仁在先，也怪不了老天的安排了。&rdo;

说完，我偏头看了看潇潇，何叔显然也对我的话感到很意外，不过他马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ldo;丫头，你看事儿看的真清醒。&rdo;不知道是夸奖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何叔抽了口烟，透过淡淡的烟雾看着我们，问道：&ldo;想听听周福和周家大少爷在路上发生的事儿么？&rdo;

周福和周家大少爷周若辛一路走来，行至杀虎口，车队停了下来。周若辛探头看了看，好奇地问：&ldo;这里就是杀虎口？&rdo;果然当得起杀虎口这三个字，放眼望去竟上见不到一星半点的绿色，两旁被料峭山风削的薄而锋利的石壁斜斜地往下压着，似乎随时会倒下来一般，周若辛觉得胸口有点喘不过起来。

&ldo;嗯，&rdo;周福点点头，转身对周若辛说，&ldo;前面再走几步就是咱们山西人自己开的一家会馆，咱们今天就在那里过夜吧。&rdo;

&ldo;这么早？&rdo;周若辛有点纳闷，&ldo;再往前赶赶，今天就能出关了，为啥这么早就要找地方住下？&rdo;

周福淡淡地笑了笑：&ldo;杀虎口，杀虎口，没有钱财难过口，不是丢钱财，就是刀砍头。现在人困马乏，万一遇到歹人，那不是明摆着的吃亏相么？还是先去会馆稍事休息，明天准备好了再过关稳妥一些。&rdo;到底是没有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过的大少爷，常年跑跑各大商埠的商号就以为是做生意了？你还嫩着呢。周福在心里嗤了一声。

周若辛舔舔自己干地裂口的嘴唇，点点头，答应了。周家的商队刚准备掉头，却突然听见四下传来一阵喊杀声，周若辛一愣，商队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ldo;糟了，遇到吊马帮了&rdo;，周若辛听见这句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周福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吊马帮是杀虎口最大的强盗帮会，专截来往客商，周福说的&ldo;不是丢钱财，就是刀砍头&rdo;说的正是吊马帮。

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周家商队现在却一下炸了锅，商队的马匹和骆驼都受了惊，撒开蹄子四处乱跑。周若辛显然没见识过这等架势，就连走过好几次杀虎口的周福，也从没真正遇到过吊马帮。眼睁睁地看见上百号人像洪水一样扑过来，周家商队把周福和周若辛围在中间，尽管随从们拼命抓着缰绳，座下的马匹和骆驼还是执拗地想向各个方向散开逃命。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周福突然转过头看着周若辛，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说：&ldo;你走，我留下。&rdo;

周若辛愣住了，他明白周福的意思，他是想转移盗匪的注意力，保全自己离开。可是……周若辛的嘴唇猛地抖了一下，他能看见，周福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坚定和决绝里带着一丝‐‐期望？是的，全商队都留下，好歹有拼一把的希望，但是只留下一半，在这较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只能是送死。周若辛勒紧了缰绳，咬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周福眼里的一丝光亮一点点暗下去，终于，他狠狠地踹了周若辛胯下的马一脚，喊了声&ldo;快走&rdo;，便扭过头，再不看周若辛一眼。缰绳把周若辛的手勒的发白，他的嘴角略微动了动，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二人几乎同时催马，却是驶向两个相反的方向……

不知道骑马跑了多久，周若辛才停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却只能看到远处小小的一团昏黄的尘土‐‐周福和他带着的人马已经被这团土吞掉了。周若辛腿一软，跌下马来，身边的随从忙下马来扶，却慢了一步，周若辛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可他却没有立即爬起来‐‐他只是躺在地上，直直地望着昏暗地似乎马上要塌下来的天，发出一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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