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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1871年末、1872年初，可能是看中了当时船政大臣沈葆桢因父亲病故离职守制这一机会，由大学士宋晋为首，清政府高层顽固派主要针对福建船政，顺带而及江南制造局，向这两家洋务典范企业展开了一场大攻势。宋晋，字锡蕃，江苏溧阳人，当时官至内阁大学士，与大学士倭仁等同为反对洋务的保守派领军人物。宋晋的奏折主要从经费出发，认为福建船政&ldo;靡费太重&rdo;，称船政建造军舰的目的是为了制夷，但是当下二次鸦片战争已经结束，继续造军舰已经没有必要，&ldo;此项轮船将谓用以制夷，则早经议和，不必为此猜嫌之举&rdo;，另外无来由地称船政所造的舰船质量有问题，&ldo;且用之外洋交锋，断不能如各国轮船之利便&rdo;，要求将福建、两江的造船企业立刻撤停。（21）

清政府中枢对此拿捏不定，军机处内部意见也不统一，遂通报各省督抚大员一起会商。恰好在这个关头，浙江冒出&ldo;湄云&rdo;事件来，对清廷中枢持撤停船政意见的大员而言，简直如同久旱逢甘露，想要借此大做文章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3月27日，朝中一些人望眼欲穿的复信寄到。浙江巡抚就&ldo;湄云&rdo;为什么不能用于浙江一事进行了非常详细的答复，但是内容却让保守派大失所望。

浙江巡抚杨昌浚，湖南湘乡人，早年随左宗棠的楚军攻入浙江，建功立业，是左宗棠的亲信属下。对于军机处来函中的某些暗示，杨昌浚居然视若无睹，直接就事说事，叙述了&ldo;湄云&rdo;到达浙江后不久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并指出自己要求撤回&ldo;湄云&rdo;的真实原因。可以设想，倘若当时主政浙江的是保守派官员，将会产生如何的后果。

杨昌浚复信里说的是两件&ldo;湄云&rdo;到达浙江后不久发生的事件。首先是1871年5月25日浙江水师提督黄少春乘坐&ldo;湄云&rdo;出海巡洋，在将近崇明岛海面时，&ldo;湄云&rdo;的轮机突然发生故障，遂折回宁波镇海关前停泊修理，不能如常工作。当&ldo;湄云&rdo;紧急修理时恰好有艘英国商船入口，随之&ldo;湄云&rdo;受损一事被这艘英国船传得沸沸扬扬。这样的故事显然是保守派喜出望外的，但是杨昌浚话锋一转，称事发后经过询问&ldo;湄云&rdo;舰管驾以及代理船政大臣等官员，都说新轮机在使用时发生故障是各国通见的正常现象，需要随时发现、调校、修理，以求磨合。

鲜为注意的是，杨昌浚转引的船政提调的解释中，实际有几句非常可怕的错误。当时船政大臣沈葆桢因为父亲病故，再次守制，船政事务由原船政提调夏献纶代理，在解释轮机事件时夏献纶急中出错，竟然将&ldo;万年清&rdo;和&ldo;湄云&rdo;搞混，称&ldo;湄云&rdo;1869年北上天津检验时并未查出轮机有问题，以此为据，论证轮机故障事发突然，并非是采用了二手旧货所致。1869年末&ldo;湄云&rdo;舰才刚刚下水，根本没有可能北上航行到天津接受检验，船政历史上惟有的建成完毕后前往天津候验的军舰是&ldo;万年清&rdo;。幸亏这一重大纰漏未被不关心船政事务的保守派发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ldo;湄云&rdo;在宁波的第二桩特殊事件发生在1871年6月28日夜间，当时&ldo;湄云&rdo;舰停泊在宁波，船上部分水兵放假登岸，未料与驻在宁波，由海盗招安而来的绿营水师广东籍水勇发生口角，几乎形成械斗。幸亏&ldo;湄云&rdo;轮水兵人单力薄，随即躲避，没有酿成大祸。杨昌浚之所以称&ldo;湄云&rdo;不适用于浙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此事，担心&ldo;湄云&rdo;舰此后与浙江水师无法和睦相处，所以要求更换一艘其他军舰。（22）

保守派在&ldo;湄云&rdo;事件上没有抓到一丁点把柄，而洋务派在撤销船厂问题上的反击力度倒是越来越大。创办福建船政、江南制造局的中兴功臣们群起反击，左宗棠、李鸿章、沈葆桢等大员纷纷上奏辩论，最终撤废一事不了了之。

在浙江碰壁的&ldo;湄云&rdo;舰有些无精打采地回到船政，管驾吴世忠被调任新造的&ldo;飞云&rdo;舰管带，由都司杨益宝接任&ldo;湄云&rdo;管驾一职。1872年应盛京将军申请，&ldo;湄云&rdo;舰拨往奉天牛庄口岸（营口港），所需经费、薪粮从牛庄海关四成洋税项下支应。1872年8月13日，杨益宝管带&ldo;湄云&rdo;从马尾出发，首先渡海至台湾基隆装载燃煤，19日装载完毕后鼓轮北上，23日抵达上海购买各项物料，30日从上海起行，于9月4日到达牛庄营口港。盛京将军为训练人员，专门从八旗水师中调出50名旗兵编入&ldo;湄云&rdo;舰，从此&ldo;湄云&rdo;舰成为北洋的一艘巡防炮舰，（23）后来以在北洋海面捕获巨盗而闻名。

由于北方海面冬季冰封，按照三口通商大臣等的安排，&ldo;湄云&rdo;舰每年冬季按例返回福建船政维修保养，到次年开春再北上。正因为此，仿佛与这艘军舰冥冥中有种缘份，曾经的湄州营游击、&ldo;湄云&rdo;首任管驾吴世忠后来又有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这艘军舰的合作。

1879年3月13日，运送官盐的商船&ldo;金长成&rdo;号在马江口外的赤屿洋面遭遇大风，桅杆折断，船内漏水，被迫驶入附近的松下港口（在今天福建长乐境内）避风待救。得到警讯，为了拖出这艘商船，船政派已升任提督衔记名总兵、船政舰队督操（即船政舰队司令），兼任&ldo;扬武&rdo;舰管驾的吴世忠设法前往救援。由于松下港口水浅，以&ldo;扬武&rdo;的吃水根本无法靠近，于是吴世忠改挑选南下过冬的80马力军舰&ldo;湄云&rdo;，亲自上舰督率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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