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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妻为妾,换了谁都不愿意啊。
于是,夫妻一番争执,徐夫人还未扶正,谢夫人便病倒了。
下人皆是见风使舵的,见谢夫人被移居到偏远的西北院,一个个都无心干活了。
这样的故事,孙茹曾听闻发生在大汉的皇宫里,如今自己亲眼所见,却只觉不真实。
当年在柴桑的时候,孙权和谢夫人一同给她办及笈礼,她看得出二人眼中是有感情的。
为何才短短几年,便变得如此薄情了?对,孙茹此时能想到的唯有薄情。
孙茹听着,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擦了眼泪,问宋瑶:“婶婶,还有多少时日?”
宋瑶沉声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无活下去的信念,我已是尽力了。”
宋瑶没有回答还有多久,只说她尽力了,孙茹便猜到估计时日不多了。
惠娘哽咽道:“如今公女回来了,多陪陪夫人,夫人高兴了,或许就能好起来。”
孙茹看着院中枯叶久久不语。
自那天后,孙茹去和孙权说了谢氏的情况。
孙权很是生气,派人重新打扫了院落,又送了几株梅花给谢氏,却不提迁院子的事。
这日,谢氏坐在院中,晒着太阳,有了孙茹的陪伴,她好似恢复了一些。
如今靠在躺椅上,看着孙权送来的梅花出神。
她虚弱笑道:“少时,最是喜爱梅花,总觉得它高洁孤傲,如今想来,开在这样的寒冬,哪怕开得再美,能见到它,懂得它的人又有几人呢?”
孙茹知谢氏在用梅花自喻,心底难受,但仍安慰道:“叔父自是懂您的,不然不会送梅花与您。”
几株梅花养在大盆中,依次排列在院中,此时开得甚好,花蕊看似娇嫩,却不惧严寒,在寒风吹拂下摇曳生姿。
谢氏自嘲一笑:“懂我又如何?终归抵不过现实,罢了,这位子,我让便是,但那也只是续弦不是原配。”
孙茹震惊的看着谢氏:“婶婶莫要说胡话。”
谢氏笑笑:“这些日子,我已想通了,我无儿无女,占了这个身份这么多年,他自是爱重我的,然他有更多的野心需要实现,我既然帮不了他,便只能不做他的绊脚石,但是,让我屈居为妾,我是不愿的,所以我想解脱了。”
说着,谢氏微笑着看着孙茹。
孙茹却只觉得这个笑太过凄美,仿若她下一刻就要离去。
她忙伸手紧紧握住谢氏的手:“婶婶怎可轻易放弃呢?”
谢氏抽出手轻轻拍拍孙茹的手背,笑道:“昔日汉武帝李夫人深知色衰而爱驰,我又何必苦苦纠缠于他?何况嫁与他这些年,他待我亦不差,我此时离去,他还能念着我的好,若成了怨偶,我亦变的面目可憎,又岂能配的上他送我的梅花。”
孙茹听着,早已泣不成声,谢氏是真无活下去的心了。
孙茹便不再劝慰,只是每日守着谢氏,说小时候在周瑜府上和周循的那些趣事,以及和宋瑶一起欺负周循的事。
谢氏没有孩子,听着孩子间闹腾的事,只觉得仿若回到自己的童年,她也有幸福的童年,哪怕后来及笈后,嫁与孙权,她亦是幸福的。
弥留之际,孙权来看谢氏,孙茹和其他人退出了内室。
孙权进屋,见谢氏眼神开始涣散,他心疼的坐于榻前握住谢氏的手:“阿愔何故如此执拗?”
谢氏,原名谢愔,人如其名,一生安静愉悦的陪伴着孙权,此时她哪怕要离去了,也没有怨恨。
她笑看着孙权:“孙郎可还记得那年的梅花,你摘了插在瓶中,甚美。”言毕,谢氏的手垂下,脸上带着恬静的笑。
谢氏嫁给孙权那年冬天,因谢氏喜欢梅花,孙权便时常将梅花插放在二人房中,那时候,孙权说谢愔比梅花更美。
此番离别,孙茹没有大声哭泣,她见到谢氏脸上挂着笑容离去,婶婶该是解脱了吧!
孙权自屋内出来,走至院中梅花下,有细雨落下,伏禹要为他撑伞,他拒绝了。
孙茹站在回廊上看着孙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叔父,孤独,悲凉,明明站的很近,却好似很远。
她想起谢氏说过的话:“不是情义不在了,而是他走的太快,我已跟不上了。”
孙茹知道,叔父还会走的越来越远,直至在那最高处,届时,无人能靠近他。
谢氏是孙茹回来后一个多月去逝的,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她以原配的身份下葬,她永远是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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