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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黄别山看到这里，不觉失声道：&ldo;此福却难消受！&rdo;杨杏园回头一看，笑着跳起来，就把诗稿一把抢了过去。黄别山说道：&ldo;这何必藏起来，充其量，不过几首艳诗罢了。有什么不可给人看的。&rdo;杨杏园笑道：&ldo;我不是不公开，我嫌它做得不好，所以不给人看。&rdo;黄别山还未答言，只见吴碧波慌慌忙忙的走了进来，说道：

&ldo;还好！杏园在家里。&rdo;杨杏园道：&ldo;什么事？你这样抓不着头脑似的。&rdo;吴碧波道：&ldo;你说奇怪不奇怪？长了二三十岁的人会给丢了。&rdo;杨杏园道：&ldo;不用说，这又是谁跑了姨太太了。&rdo;吴碧波道：&ldo;跑了姨太太，那很不算奇，现在可是丢了一个男的。我先把这事由的缘由告诉你。上星期六，我有一个同学李俊生，他邀我去逛新世界，我本来不愿去的，无奈他死拉活扯，只得去了，先和他看了一阵坤戏，后来我到大鼓书场，一转身就不见他了。戏散之后，我找不着他，只得就先回寄宿舍。到了第二日，他还是没有回校，我以为他住在城外了，大概是再玩一天，可以回来的，也没有理会。谁知今天整整一星期，连一点消息没有，这不是很可怪吗？

我这天不和他一道出门，我也不负什么责任，现在他失踪的时候，就是我和他同逛新世界的晚上，我焉能脱离得了关系？昨天我还是干着急，今天我在桌子抽屉里，发现几封婚姻问题的信，我怕他自杀了，那就糟糕了。我特地跑来，和你们商量，想在报上登个找人的启事。&rdo;杨杏园道：&ldo;他果然自杀了，你登启事找他，有什么用？若是没有死，他自然会回来，也无登启事之必要。但是你能料准他为婚姻问题吗？&rdo;吴碧波道：&ldo;那我不敢断定。&rdo;黄别山道：&ldo;你发现的信，内容说些什么呢？&rdo;

吴碧波道：&ldo;我没看见信的内容，我只看见几封女子大学刘绒的信封。由此类推，这位刘女士必是他的好友，但他家里可是有老婆。如此说来，两两印证，就很像为的是婚姻问题了。&rdo;杨杏园道：&ldo;你这人说话太武断了。难道和女人有信件往来的人，就都有婚姻问题吗？你的推理，恐怕根本错误吧？我来问你，你所说的李俊生，是不是和你同室住的那个小白脸？&rdo;吴碧波道：&ldo;是的。&rdo;杨杏园道：&ldo;那就没有问题了。前天晚上，在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我到西河沿阳台旅馆去会朋友，亲眼看见他从外面进去。我心里还想着，这不是碧波的同学吗？他一个人在这夜深的时候，为什么到这里来呢？不过我想不起他姓什么来，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rdo;吴碧波道：&ldo;这话当真吗？他看见你没有？&rdo;杨杏园道：&ldo;我何必冤你，自然是真咧。至于他看见我没有，我可不知道，他反正也不认得我呀。&rdo;吴碧波道：&ldo;若是真的，那就好极了。我到要到旅馆门口去侦探侦探。&rdo;黄别山道：&ldo;这个做不得。凡一个人无缘无故的，藏在旅馆里头整个星期，绝对没什么好事，你要是撞破了人家的秘密，于你一点好处没有，恐怕反要惹出别的枝节来呢。&rdo;杨杏园道：&ldo;这话倒是真的，你却不可乱来。&rdo;吴碧波道：&ldo;我怕你看错了人，所以要去访个实在，若是真的，我也可以不必问他。&rdo;杨杏园道：&ldo;千真万确，决不会错，你放心罢！&rdo;吴碧波见他说得这样实在，也就把心放下。杨杏园道：&ldo;天已经不早，你难得出城，我请你吃了晚饭再回去罢。&rdo;吴碧波道：&ldo;吃饭可以。你们常常光顾那个冰艳春，我是不领教，东西又脏，口味又不好，仅仅一个便宜而已。况且它那里吃饭的人多，叫起伙计来，只是听见其嘴，不见其人，我就不耐烦。&rdo;杨杏园道：&ldo;离我这里不远，有个统一西南园，菜很有湖南的风味，到那里去如何？&rdo;吴碧波道：&ldo;我也吃过两回，但是它那个菜来得太缓，只好平均半点钟一样罢了。我也是受不了。&rdo;黄别山道：&ldo;这个统一西南园，名字倒有点意思。从前原名望乡园，生意十分不好。

到了冬天，朔风惨厉，街上行人稀少，远望它那个三层楼上，点一两盏电灯，窗子里头人影依稀，冷淡不堪言状！加上它又有一个屋顶，上面盖了小亭子，很像一座塔。有些善说挖苦话的人，说这不是望乡园，改为望乡台，倒名副其实呢。&rdo;杨杏园道：&ldo;这是人家常常笑它的，不过改了名字以后，把西南的菜，给它统一了一番，有些好奇的人，故意前去尝尝，生意倒还不错。&rdo;吴碧波道：&ldo;不要讨论了，要吃晚饭，讲究合味点，还是到香厂钱德兴去罢。它那里人也少，也不算十分贵。&rdo;杨杏园道：&ldo;好罢，就去它那里罢。&rdo;说定了，黄别山有事不肯去，只有他二人前往了。

到了钱德兴，拣了一间傍街的屋子坐了，二人随便要了几样菜。杨杏园抓着南瓜子慢慢的嗑着，一声不响。吴碧波道：&ldo;两个人吃饭，没趣得很，找个熟人来坐坐罢。&rdo;杨杏园道：&ldo;找谁呢？&rdo;吴碧波笑道：&ldo;有是有个人，怕你不能十分同意。&rdo;

便拿筷子，在茶杯子里湿了一湿，在桌上写了一个&ldo;梨&rdo;字，笑着问道：&ldo;好不好？&rdo;

杨杏园笑道：&ldo;算了，我们随便吃饭，请她们做什么？&rdo;吴碧波道：&ldo;要是随便吃饭，她们来了，才肯随便的说说笑笑。如果真是在大宴会场上，那我又不主张。我知道你两人的交情，有一个电话就行了，这个我还可以代劳呢。&rdo;说着就跑去打电话了，杨杏园要拦阻也来不及。一会儿，吴碧波笑着转来道：&ldo;我猜得很准，果然答应着来了。&rdo;杨杏园听了这话，便站到栏杆边，朝马路上望去，不大工夫，果见梨云乘着一辆胶皮车，飞也似的来了。她在楼下望见杨杏园便笑着点点头，杨杏园转身告诉吴碧波道：&ldo;来了，并且还是一个人。&rdo;吴碧波笑道：&ldo;那就好极了，我最怕她屋子里的阿毛，语言无味，面目无憎，她要跟着来了，实在煞风景不少。&rdo;

杨杏园道：&ldo;她那阿毛罢了，究竟是房间里的人，不难对付。梨云的领家无锡老三，真是风流场中的恶魔，看见她满面是笑容，眉目中都含有一股杀气，真是叫近也近不得，远也远不得。我认识梨云的时候，她正到上海去了，自从她回京以后，这一个多月，我到松竹班去，总是乐不敌苦，所以我也去的少了。&rdo;杨杏园话没有说完，只见门帘子一掀，梨云笑着进来道：&ldo;好哇！你们在这里骂我姆妈，我回去告诉她，不答应你们。&rdo;杨杏园道：&ldo;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上来了。&rdo;梨云道：&ldo;我上来半天了。我招呼茶房，叫他不要做声，特为偷着听你们说什么呢！&rdo;杨杏园便把下手方的椅子拉拢一点，梨云一挨身坐下。笑道：&ldo;今天我要痛痛快快吃一餐，你二位，到底谁做东啊？&rdo;吴碧波道：&ldo;你没有来是杏园请我，你来了呢，是我请你夫妻俩。&rdo;

梨云笑着牌了吴碧波一口，把中指甲湿了一点茶，把大指头接着，隔着桌子对吴碧波一弹，溅了他脸上几点水珠。笑着说道：&ldo;你们总喜欢瞎说。&rdo;吴碧波揩着脸上的水笑道：&ldo;你不要害臊，总有那一天哟。你既然要痛痛快快吃一餐，你说，你要吃什么？&rdo;梨云问杨杏园道：&ldo;是不是你的东？&rdo;杨杏园笑道：&ldo;管他谁的东，反正不要你请我们得了。&rdo;梨云道：&ldo;不是那样说。要是你的东，我就不必客气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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