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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剥茧抽丝（第2页）

“你说是小女子杀害了我夫君，你有何凭据？”常娘子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像一个泼妇一样声嘶力竭地喊道。其尖锐的高音，让身边之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躲了开来。

常娘子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快步走到邹德铭面前，“扑通”跪倒在地，悲愤至极地娇啼道：“二位老爷，小女子冤枉啊，望老爷为小女子做主。”

“年轻人，你凭什么断定常娘子下毒害死了常秀才？”邹德铭眉头紧皱，沉声质问道。“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可是诬陷罪，诬告可是要反坐的，你可要想清楚。”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威胁警告之意。

杨知县看着冷静沉稳，渊渟岳峙的达明，心中可就开了锅。他知道此案有些棘手，弄不好可就真的丢了乌纱帽。“大家静一静。邹水部，请勿急躁，且让他说下去。”

邹德铭虽是五品官员，但他的职司是工部都水司，没有讯问、侦查的权柄，见杨知县如是说，只好作罢。

“诸位，除了诸葛大夫、仵作外，在下想问，你们谁能够判断常秀才是中毒，而且准确断定是砒霜中毒？”

众人不知达明所问是什么意思，但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对，诸位都没有看出。但是常娘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断定是砒霜。请问常娘子，是如何得知的？不要说你知医懂药。”

“我……我……我是猜的。”常娘子一时被问的语无伦次，但她眼睛一转，反问道：“你又是如何断定是砒霜中毒，也是猜的吧。”

达明走到棺木边，一边说，一边指点常龙渊遗体：“二位大老爷、诸位请看。常秀才遍身起小疱，作青黑色，眼睛突出，舌上生小刺疱绽出，嘴唇破裂，两耳肿大，肚腹膨胀，肛门肿胀破裂，十指甲青黑。”

仵作接口道：“砒霜中毒的外表征候，小人在尸格上已经填写清楚。”

“如不是凶手，又从何知是砒霜中毒。此是疑点之一。”达明停顿下来，扫视一圈四周，见大家都在凝神听讲，满意地继续往下说：“其次，常娘子在指证四海当下毒时曾说，‘砒霜无色无味，极易为我夫君忽视，不知不觉中已中毒矣。’请问常娘子是如何知道砒霜无色无味，不要说你又是猜的。”

“我……我……是……听来的。”常娘子开始紧张了，刚才还伶牙俐齿，现在变成了磕磕巴巴。

“砒霜乃官府严控之物，药铺医馆卖出均有记录，不怕你不说。此乃疑点之二。”达明说到这里，发现那几个书生面色不豫，似乎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于是，又再点了一把火：“再次，常娘子在当铺伙计福生给常秀才喂药时，明眼看到药碗热气腾腾，极为烫手，却从福生手中抢夺药碗，造成药汁洒落，误了抢救的最好时机。请问常娘子是故意还是无知，不要说你是听来的。”

“我……”常娘子面色惨白如霜，柔弱娇躯如坠冰窟，抖动不已。

“这是疑点之三。还有疑点之四，夫死大事，应鸣冤于县衙，通知夫家亲友，办理丧事，尽快让死者入土为安。然而，常娘子一不收敛尸体，二不通知夫家，三不知会县衙，却急急忙忙喊来常秀才的同窗好友，来讨说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快取回祖传宝珠，而且不能让常家人知道，请问常娘子是不是如此？”

常娘子面色变得铁青，一双美目中的娇媚眼波变成了充满恨意的利剑，大有将达明剁成肉酱之意。

“年轻人，你所说的，听起来煞有其事，但均为你的推断，是不是啊？”邹德铭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心思像一头老狐狸，很快就抓到了达明的命门。“这些疑点，仅仅是疑点，而非是事实。请问，当时常娘子并未在当铺，又是如何让常兄中毒的呢？”

“很简单，常秀才是吃了掺有砒霜的中饭后来到当铺的，在与当铺发生争执后开始毒发，其中大约半个多时辰。诸葛大夫可以作证，砒霜只要控制下药的量，死者约在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毒发。故此，常娘子只需在半个时辰之后，来到当铺，恰好是常秀才毒发身亡之后。所以常娘子一进门便哭其夫已亡，闹了个大乌龙。她没有算到当铺在常秀才毒发后，即刻请诸葛大夫到场救治。眼见到常秀才有治愈之可能，她逼不得已，铤而走出打碎药碗之险招，果不其然，因错过救治之最佳时机，诸葛大夫虽是杏林国手，也无可奈何花落去。”

杨知县虽是一个看风使舵的小人，但他并不是蠢人，毕竟是两榜进士出身，岂不知四海当成了别人的替罪羊。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尽管邹德铭是五品京官，但与他还是隔着千山万水，根本管不到自己的升迁。但是如果今天办出了一桩冤假错案，万一让上头知道了，毫无疑问，自己的仕途也就走到了尽头。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声说：“快，快，拿去木枷，解开镣铐。”

待四海当铺众位管事伙计恢复自由后，杨知县对着李雄等人一躬到底，说：“诸位，本官在此赔罪了。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尚望原谅。”看着大朝奉他们头一摆，鼻一哼，讪讪笑道：“李雄，咱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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