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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马首是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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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明在对高阴一番检查后，宣布说高阴确实是中了一种叫“酉时回魂丹”的毒。酉时回魂丹是定时丹中的一种，准确地说，它不是杀人灭口的毒药，而是封闭气机、令人昏睡的迷药，既可以不伤人质，又可以防止人质逃走，是绑架犯劫持人质勒索赎金必备的百用百灵的上乘毒药。

“既然少侠已知是什么毒药，还请少侠出手相救。从今后我矮毒鞍前马后追随少侠，后半辈就为你做牛做马，决不食言。”矮毒如释重负地展颜一笑，又跪在地上，磕着头诚恳地哀求道。

达明挥手打了一个响指，轻飘飘地说：“这只不过是令人昏睡的迷药，药性并不猛烈，解毒就好比大力士铁拳砸豆腐，捏死手中的鸟一样轻而易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褐色药丸，递给矮毒说：“你把药丸喂给高阴吃，盏茶功夫他就会苏醒过来。我去看看这牢里还关着些什么人。”

从这座牢里囚徒的体型衣着上，达明判断大多数人是商贾或土财主，应该是被掳来做肉票，敲诈勒索钱财。但是关在最里面一间监室里的囚徒引起了达明的注意，因为这个人与其他人不一样，粗壮的身上穿着破烂的青布衣裤，满脸的络腮胡须像草蓬一样乱糟糟的，一双像是粗糙麻石的大手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根本就不是有钱人，完全就是一个干体力劳动的苦哈哈。

他正想打开监室的铁门，就听见矮毒压低嗓门地呼叫：“达少侠，高阴醒了，你快些过来看看。”

达明赶过来一看，高阴瘦削的身材显得更瘦了，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光，就像一头睡不足的猪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

高阴见到达明立即跪在地上，嘴里“呀呀”说着，脸上全是感谢和希冀的神情。

达明微微地摇了摇头，心里想到，这高阴矮毒原来是一对豪气冲天的乐天派，今天怎么都成了磕头虫，动不动就下跪，难道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只跪地，只跪父母和师长吗？达明连忙闪避一旁，有些不悦地说：“两位前辈，你们在我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气傲苍天、从不低头的奢遮好汉，怎么士别三日，竟然成了动辄下跪的磕头虫。”

高阴讪讪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拍拍膝盖处的尘土，恭顺地看着达明，流露出期盼的眼神。

已经有了一次替矮毒解毒的经验，再次为高阴解毒自然是轻车熟路，水到渠成。

高阴矮毒望着达明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钦佩得两眼直冒星星。以前这个弱冠休风的年轻人以他飞扬的文采、超群的武功，已经颠覆了他们几十年的常识，今天，又在医术上展现出了不合常理的回春圣手，他们甚至怀疑达明不是人，而是蟠桃宴上客、龙华会中人。

“达少侠，当时给我们下禁制的人曾经说过，我们将会一辈子做哑巴。因为这种禁制他只会下，而不会解，普天下只有一人能够疏解，也就是他的师傅。可惜，他的师傅已经过世二十年了。此时，我真想让这个家伙看看，他的所谓绝技在少侠面前，狗屁都不是。哈哈哈……”矮毒眯着眼睛，翘着胡子，咧着大嘴，像个十足的疯子狂笑着说。

“达少侠，请恕我的好奇。连下禁制的人都无法疏解，你是如何知道疏解方法的？”高阴白剌擦的脸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变得碧幽幽的，似乎在不停地闪晃着。

达明一脸的满不在乎，唇角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捡起地上一根小棍，走到墙边，挑了挑灯芯，牢房中显得更亮堂了一些。

“其实这也不算做什么秘密。我们知道，哑门穴因阳气散热收引过快而使人喑哑。为了做到这一点，这个家伙没有按照常规禁制你们的哑门穴，而是极其阴毒地在风池穴注入了玄阴寒毒。风池穴本是热府穴，乃风邪蓄积之所，胆经气血在此吸热后化为阳热风气，循胆经输向头之各部及外走阳维脉。如今因玄阴寒毒，大大阻碍了胆经气血受热胀散为阳热风气的过程。由于风池穴系足少阳胆经与阳维脉之会穴，哑门穴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二者通过阳维脉有了联系，一为吸热使气血膨胀，一为散热使气血冷缩。阳气不足的风池穴便从哑门穴掠夺阳气，使督脉阳气散热收引变得异常快速而衰败，你们就自然无法开声说话。”

对达明的这么一番解释，对经脉穴位非常熟悉的高阴矮毒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虽然是听得似懂非懂，两对眼睛中依然射出了原来如此的热切神光。

达明喘了喘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巴也有点干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接着说：“既已知所以然，疏解自然也就有的放矢。我先用阳罡真气模拟出一根针，采用医家一针多穴的透穴法，来了个哑门透风池，驱散玄阴寒毒。然后再用吸字诀将玄阴寒毒从百会穴中拔了出来，就这么简单。”

达明说得简单，但高阴矮毒却是知道其中的难度之大，就单单一针透两穴就难以做到。这位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在他们从来不服人的眼中，已经不再是个稚气未脱的后生小子，而是一个学识渊博、无所不能的前辈高人，心底下那股敬佩之情由衷的自然生发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后，上前一步躬身施礼说：“达少侠，请允许我们追随你左右，从今往后，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你让我们打狗，我们绝不撵鸡。”

达明没有想到高阴矮毒居然会在这牢狱中向自己献忠，一时间蒙圈了，呆呆地望着高阴矮毒直发愣。

见达明没有说话，矮毒有些急了，连忙问道：“达少侠莫非嫌弃我们出身黑道？”

达明的脑筋这才转过弯来，摇着头说：“我没有黑道白道门户之见，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小人中有君子，圣人中有败类。”

“那好，以你的武功，天下可去，在江湖上完全可以立杆升旗。但是黑瞎子遮太阳，手再大也捂不住天，天底下有些事情不是仅凭武功就能解决问题，有些时候，智慧和手段更为重要。若是你的武功加上我们的机心和经验，可以说是鸳鸯一对儿，骏马驮银鞍，两个哑巴亲嘴儿，好的没法说。”

“达少侠，矮毒说得对。自我俩踏上江湖路，便始终义字为先，朋友相交，在乎知心，两心所知，义气相投，故有相扶相携、生死相托的义气，这点勿用置疑。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江湖上，走到今日。达少侠，江湖滔滔，独木舟是划不远的。”

达明沉默了，心中不由地掀起了万丈狂涛。没有想到自己出手解毒之举，居然再次赢得了高阴矮毒的投靠之心。在这异界大明国，达明之前一直将自己定位于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随着涉世程度越来越深，越来越渴望自己象一只雄鹰，海阔天空，俯视大地，展翅翱翔。如今听了高阴矮毒一席话，他心里感触颇深：兄弟多了路好走，尤其在江湖。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要游侠江湖，仅靠一己之力，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达明一边想着，一边两眼神光湛湛凝视着高阴矮毒。

“两位前辈，怎么会关到这里来了？”

“别说了，那天我与高阴离开梅园后，在西安城玩了二天，准备出潼关去洛阳。不曾想到在骊山山脚下遭到一群戴着鬼怪面具的蒙面人的袭击，寡不敌众被他们抓到这里，逼我们交出从梅园盗走的两万两银子。这帮家伙黑吃黑吃到祖宗头上来了，这真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这也是我们上了占十三这厮的鸟当，上山捉狐狸没捉着，空惹一身骚。”

达明看着矮毒一脸晦气的倒霉相，不由地笑出了声，拍着矮毒的肩膀说：“矮前辈，别在这里抱怨了，走吧。这帮该死的直娘贼小气吝啬得很，连饭都不让爷吃饱，肚子都小了一圈，出去后，我请二位前辈去钟楼吃羊肉泡馍。你们可要放开肚子可劲吃，甭给我省钱，达某人得了一笔横财，也算是一个土财主。”

“好啊，如今你可是我们兄弟俩的主人，对于我们的吃住，你自然是当了红娘还要包生崽，负责到底。你说不是啊，高阴？”矮毒捻着胡须，得意地冲着高阴挤眉弄眼说。

“是啊，主人，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可以任意使唤我们。你……”

达明没等高阴说完，立刻打断他的话说：“打住，打住，你们越说越没有边了，我可不是你们的什么主人，你们也不是我的什么家人。我虽然年轻，却也知法。国初朝廷严令只准官宦之家役使奴婢，公侯不过二十人，一品不过十二人，二品不过十人，三品不过八人。若是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奴婢即放从良。”

所谓家人，是当时官绅或是庶民畜奴之家，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触犯了禁令，于是改变了对奴婢的称呼，称之为家人。其实，无论是奴婢还是家人，都改变不了他们没有人身自由的事实。主人可以像其他财产一样，随意把他们当成礼品送人或作为商品出卖。

“主人，你所说得已是老皇历。自从天德帝之后，畜养奴婢家人之类，比之旧制，或多逾十倍。而且主人你已有官品在身，蓄养几个家人也不出格。若是世人皆醉你独醒，世人皆浊你独清，必然让同僚朋侪视你为异类，望门止步，避之若浼，久而久之，岂不是众散亲离，成了孤家寡人。”高阴苦口婆心劝说道。

“高阴，你不要再劝我了。要让我把你们当作牛马来使唤，万万不可，这是我达明做人的底线。若是让我以奴役他人来与世人同流合污，那么我宁可躲进深山老林做个隐士，与山石林泉终老。即使天下人负我，休叫我负天下人。”

高阴和矮毒在世上生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但是像达明这个异类，还是头一回见到。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远大的理想、高尚的情操、博大的胸怀、不凡的见识，让他们肃然起敬，也更加增强他们追随达明的决心。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协议，达明视高阴矮毒为长辈，尊年尚齿，而高阴矮毒视达明为家长，唯他马首是瞻，双方合则聚，不合则散。

虽说这一面达明和高阴矮毒一拍即合，皆大欢喜，但是另一面三人又如何能够打开牢房大门遁走蛟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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