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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小村阴伏（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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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明对耿国祯虎头蛇尾、有始无终的做法十分不满，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耿国祯告诉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能够保住小谷村的田产才是目的。幸好永寿郡王知道了巡按御史刘天和微服全程目击了华兴领着打手对小谷村的施暴行为，害怕刘巡按将此事上奏天听。否则，永寿郡王岂肯罢休。而且耿国祯认为达明不经自己同意，一没有人首告，二没有提人火签，就擅自到小谷村拿人的做法，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莽撞行为，换做别人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同时，耿国祯警告达明不要在节外生枝，集中精力先把陶太清的案件查清楚。

情绪郁闷的达明来到捕房，迎头便撞上了捕快李先呈。

“达爷，你来的正好，小人正准备去找你，陶福有消息了。”

“哦，陶福有消息了，太好了，快说说。”达明疲惫的心仿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澎湃有力跳了起来，右手一把扣住李先呈的肩膀，兴奋地说。

“哎哟哟，疼、疼。”李先呈感到肩膀上传来了一阵彻骨的疼痛，龇牙咧嘴喊叫着。

达明急忙松开手，歉疚地笑笑。

李先呈苦着脸，揉着肩膀说：“好大得劲啊，你以为是在捏核桃，差点把小人的肩胛骨给捏折了。达爷，捕房的小五子的家在丈八头，昨个家里来人说他老娘栽跌折了腿，就急急忙忙赶回家去看老娘。今个一早又跑了回来，说是陶福就躲在丈八头。”

小五子大名叫肖五，人长得矮小精悍，为人机灵，大家都喊他小五子。

“好！还真是只要有脖子，不愁没套拉。”达明兴奋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右拳一击左掌，简洁地说道：“老李，快叫上王骥他们，现在就去丈八头。哦，对啦，让小五子带路。”

“达爷，小五子已经回丈八头去了，王骥和柳七娘去了城北，只有涂肇新在家，要不要再叫上其他人？”

“算了，又不是上山打老虎，抓一个陶福，有你和老涂足够了。老李，你对丈八沟应该熟悉吧？”

“熟悉，丈八头在府城外西南处，是为长安县管辖。传说大唐时，泾河老龙王抗玉皇大帝之命，在六月初六呼风唤雨，搅得百姓不宁，违逆天条，按律当斩。玉帝命丞相魏征监斩。老龙王得知后便向太宗皇帝求情，太宗允诺帮忙。监斩那天，太宗故意召魏征进宫下棋。到了监斩时辰，魏征不得脱身，只好边下棋边打盹，于梦中斩了泾河老龙王。老龙王头颅硕大，径有一丈八尺，从云中落下，掉在长安城西南角。当地人以此传说为由，叫这个地方为丈八头。唐天宝年间，京兆尹韩朝宗于丈八头由南向北开挖了一条人工渠，分潏水北流东折后入城，因这条人工渠宽达一丈，深为八尺，故名‘丈八沟’。除了供给长安城生活用水，还承载从秦岭南麓汉江运往长安货物的漕运任务。本朝天宪帝时，陕西巡抚项忠与西安知府余子俊在丈八沟设闸遏水，引水北上，自闸北西行二里折而北流，过丈八头小石桥，又北至西安外城郭再至安定门吊桥入城，供西安城用水，取名通济渠。”

达明一本正经地上下审视着李先呈，砸吧着嘴唇打趣道：“哟，还真让人刮目相看，老李当个捕快有些屈才了。下次知府老爷要修志，一定要请老李秉笔，这哪是捕快，就是一个地理鬼。”

打趣归打趣，还是办正事要紧。达明领着李先呈和涂肇新骑着马，一溜烟出了永宁门，直奔丈八头而去。

丈八头距府城西南十五里。这一带地势比府城更低，由于秦岭与渭河的落差太大，每年雨季会有许多雨水从秦岭深处流出，在这里滞积下来，形成了水泽汪国。直到大宋，这里都是湖泊连绵，水草茂盛，水禽浴飞。眼下大多数的湖泊已经干涸，被开垦为良田。在唐人筑渠之初，这里并没有居民，仅有一渠清流，唐灭，长安城废，渠水不废，依旧北流。于是，陆续有百姓迁移于此，沿渠而居，逐渐形成东、西、南、北四个自然村，并因丈八沟而人们称作东丈八沟、南丈八沟、西丈八沟、北丈八沟。

达明他们一路疾驰，马都跑出了大汗，腿裆里直往下滴黄汗沫。来到丈八头时，发现他们只知道小五子在丈八沟，却不知哪一个丈八沟村。三人一商量，李先呈提议兵分三路，每人各去一个丈八村，最后在南丈八沟村汇合。

达明来到西丈八沟村，正值未时末，人勤春来早的农民都在正返青的麦地里忙碌。村里只有妇孺，不时地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偶尔还会响起几声尖利的斥骂声。村口大槐树下的有一块大麻石，上面刻着“西丈八沟村”五个大字。不远处有一个农村常见的辘轳井，井台上有一个姑娘正弓着腰，吃力地摇着辘轳把，随着刺耳的“吱呀”声，一桶清澈甘甜的井水被提了上来。

达明牵着白马闪电走了过去，微笑着问：“姑娘，能给我的马饮饮水吗？”

姑娘抬起头，红馥馥像秋天成熟的苹果一样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羞涩的笑容，默默地提起水桶将水倒入井台边上的粗麻石水槽里。

跑得唇干舌燥的闪电低下头，伸着脖子，痛痛快快地喝着甘甜的井水，还不时地抬起头，用大脑袋蹭蹭达明的手臂，嘴唇上不断落下的滴滴水珠沾湿了达明的衣袖。

“姑娘，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达明笑吟吟地看着姑娘姣好的身躯问道。

姑娘直起身子，扑闪着长长睫毛下的大眼睛看着达明，依然没有说话。

“你们村里有没有一个叫肖五的人，他在府衙里当差。哦，对啦，据说他的母亲摔折了腿。”

姑娘撩了撩额前的乱丝，用惊异的目光打量了达明片刻，然后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指着村西头一座土墙围起来的小院说：“官爷，那就是五哥家。”说到这里，姑娘脸上涌上了诧异的神色，低声嘟哝说：“奇怪，我咋没听说婶子她摔折了腿，回头告诉我妈去看看我婶。”

“谢谢姑娘，也许是我听岔了。”达明笑着点点头谢过姑娘，顺着一条有着深深车辙印的土路，朝着肖五家走去。

肖五家的院门紧闭着，达明上前伸出手正要敲门，“咯哒哒、咯哒哒”，院中传来了一只母鸡刚刚生了蛋后得意地叫声。达明放下手，侧耳听了听，没有人出来，只有一只公鸡半伸着翅膀，围着母鸡打转，嘴里发出“咯咯咯”的赞赏声。

达明伸手轻轻在门上一敲，“吱”的一声门裂开一道缝。原来门在里面并没有上拴，只是虚掩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嘴里大声喊着：“屋里有人吗？”

屋里没有人搭话，“咳咳咳”，是一个女人的剧烈咳嗽声。

达明推开房门，或许是家里有病人，窗帘子拉着，屋里光线很差。由于没有人蹲在灶台下烧火，炉膛中燃烧了一半木棍，掉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呛人的浮烟，同时还掺杂着浓重难闻的药汤味。达明依稀看到火炕上躺着一个女人，身上盖着一床蓝色土布棉被，长长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无法辨清这个女人的年龄。

“大娘，肖五在不在家啊？”

女人的喉咙里大概是有痰，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达明是一句也没有听清，便走到炕前，俯下身子去看。

就在这时，变生肘腋，棉被遽然飞起盖住了达明的头，一声银铃般的笑声，纤纤玉指瞬间变成了铁指，有如电光石火奇准地连续点中了达明的膻中穴、鸠尾穴和巨阙穴。

炕上女人轻盈地跳了起来，坐在炕沿上，水汪汪的俏眼看着躺在地上昏厥的达明，伸出皓如凝霜的柔荑将披散的满头乌丝挽成一个懒人髻，露出了明**人、媚态横生的粉面，娇笑连连地说：“饶是你精明似鬼，狡诈如狐，也不得不喝老娘的洗脚水。”

“殷姑娘，是否已经得手了？”这个声音若是达明没有昏厥，一定听得出来，正是梁家庄的翁老。

“幸不辱命。翁护法，你们金堂拿来的谋堂那套先偷袭、后围攻两步方案，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对这种刚出蛋壳乳臭未干的鸡雏，根本不用请我这个杀猪匠操刀。”

“殷姑娘，你是毒手观音，颠倒众生、神通广大，对付这个武功已到了气级中品的年轻人，自然是裤裆里捉小鸟，十拿九稳。”翁老用浸湿的汗巾捂住口鼻，走了进来，明捧暗讽地说道。

殷姑娘俏脸一寒，柳眉一蹙，凤目微微颤动，毫不客气地挖苦说：“翁老，你不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们金堂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每次都要麻烦我们行堂了。”

翁老的脸涨成了一个紫茄子，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电光，张了张嘴，硬是将反击的话吞回了肚中，心中的那股窝火憋气几乎把他的胸膛气炸，但是又不好冲着殷姑娘发作，这个绰号毒手观音的姑奶奶，不仅是用毒的高手，往往是含笑杀人，吃人不吐骨头，而且还有一个护犊子的师傅，是江湖上出名的不讲理。他只得打碎牙齿和血吞，回过头对身后的两个壮汉骂道：“你们两个蠢货怎么像两根树桩一样杵在那里，还不将这小子带回去。”然后一副惹不起还躲不起的阴冷面孔，转过身来气冲冲地甩门而去。

殷姑娘看着翁老吃瘪后一走了之，就像老母鸡下了一个双黄蛋，鲜红的小嘴里发出了一串得意地“咯咯”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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