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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发生在数月之前……”姜二愣嗫嚅着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说实话,他很不愿讲出自己劫杀汉人的劣迹,但方才说漏了嘴,已成覆水难收之势。如今,面对步云霄、秦梦周、允和三人“严厉”的追询目光,他万般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数月之前,在山下城中打探消息的一个弟兄回寨报告,言朝廷派了一支征西大军,不久将至靖远。
闻听此言,我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靖远这荒僻孤城,终于入了皇上的法眼。军队到来后,可有效抵御突厥胡虏,老百姓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我手下的这些弟兄们也返乡有望了;
忧的是,不清楚朝廷的这支军队,将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落草之人。
以前靖远城中无勇将强兵,些许一些戍卒衙役,根本对付不了我们。我与弟兄们虽是化外山贼,却保得了性命,还落得个逍遥自在。如今征西大军来了,一准儿不同了。
虽说我等多是为突厥所逼,不得不为匪的,但在官府眼中,毕竟是歹人。若征西大军到来后,暂不攻突厥,先灭我等,那将如何是好?
更何况,我原本就是逃将,一旦被擒,依照军法处置,定斩不饶。如此这般,我与弟兄们的下场可谓凄惨。
经过与弟兄们的商讨,权衡再三,我等决定先远离靖远,避开一段时间。
待征西大军在靖远驻定了,与突厥人较上劲儿后,我等再悄然回来,观察情势,另做打算。
若朝廷并不追究我等的过往罪责,愿放我等一条生路。我与弟兄们即刻弃刀换锄、卖剑买牛,做一帮踏实质朴的农人;
若朝廷依旧不放过我们,则我们便没有了归属的退路,只能再扯义旗,重操旧业,从刀口上多讨些光景存活。
计划已毕,我便与山寨的弟兄们收拾行囊,封闭寨门,欲离此山,往大漠之中的绿洲暂避一时。
然而,就在我等要动身的前天夜里,在山口值哨的弟兄,入寨来报告,言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车仗队,乘着夜色入了北山,行迹殊为可疑。
得此信报后,有关这支车仗队,我也产生了疑问。
靖远城的交通实情是:西通域外,东去中土,南接乡里,这三路皆是常人常行之途。唯有这北山,山高坡多,道路最为难行,平素就少有人来,更别说过车仗队了。
再者,即便那个不畏艰险的车仗队,贪图捷径、强越北山,也一准儿这白日里行动。有何要紧之事,逼得他们夜间行路,摸黑涉险越山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当时,我便想到一种可能,即靖远城中某些富户,担忧征西大军来到后,其家资可能被充作军用,于是不舍昼夜地将家资送出靖远城。
想到此,我不禁哑然失笑,这车仗队的主人不是与我等所思一致吗?也是担忧征西大军到来,靖远一地会改天换日,自家平日里攒下的那些资财会随之化为乌有。
可见,富商大贾、官宦缙绅与草寇山贼并无大异,都是惯于劫人钱财,而担忧钱财性命反被他人夺了去。
更可看出,朝廷的军队才是最大的劫匪,否则那帮有钱人何必如此慌乱?
当时,我便得出个明白的结论:我在军队当官时,就是个贼;如今在山中劫道,也只不过是个贼。我注定就是个贼了!”
说到这里,姜二愣兀自笑了起来。他为自己说出的结论而得意洋洋。
然而,听其讲述的三人,无一个关注他的结论,则皆不动声色地静待下文。
姜二愣讨个没趣儿,只有收了笑,清清嗓子,接着讲述下去。
“我等既是劫径的山贼,有生意上门,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况且这笔买卖,多半收益良多。我等正要远行,少有盘缠,这送上门的钱财,岂不是上天派给我们的路费?我若不理会,弟兄们也不会答应的。
于是,我派前来报信的弟兄再去打探,自己则与余下的弟兄们放下收拾行装之事,操起各自的家伙,向车仗队所在的地方奔去。
我等出发之时,天色已黑。估计在这昏黑之夜,那车仗队必会放慢行路速度,如此,其更不会逃出我等的手掌心了。
天黑对他们是个障碍,对于我等则影响不大。
我等长期啸聚此山,对山中道路无比熟悉,纵然夜黑如漆,也是快走如飞,行进从容。
不一刻功夫,我等便与前去打探的弟兄会合了。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了那车仗队暂停歇脚的地方。
这车仗队的规模颇大,远超出我的预计。但因是走山路,故没有大车,皆是小板拖车,并且不用畜力,全凭车夫拉拽前行。由此,车仗队配用的车夫甚多,在休歇之地,黑压压地坐了一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帮手持器械的武士跟随押运。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我对此并不在意。兄弟我毕竟是行伍出身,屡经沙场,对付这辈麇聚的蝼蚁,有何惧哉!想当年,我在朔方对阵突厥骑兵,一口大环刀,横扫沙场,杀得那班龟儿子哭爹喊娘、屁滚尿流。我曾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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