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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田里的积雪已化净，土壤的黑色加深，发出些潮润的喜说的光泽。该准备春耕了。离前线远些的志愿军守备部队已在商讨给朝鲜人民助耕的计划。

被派到友军作报告的廖朝闻副连长，得了火速归队的命令，就马上赶回来，一口气走了四十里。他走的满身泥浆，连脸上都带着不少泥点，因为正赶上春风在夜里还鼓动着一切的时候。

廖副连长至多也不过二十五岁，身量也不高；一张圆脸，下巴可是尖尖的；说话的声音水汪汪的轻嫩。看样子，他在大学读书似乎比在部队里更合适一些：他的一对聪明有神的圆眼，短小轻快的身体，无论是作科学试验，还是去打网球，都必能十分出色。

可是，幸而他参了军。他很会打仗。他已经独当一面地打过几次好仗。设若有人问他的作战经验，他会简单而幽默地回答：&ldo;我腿快！&rdo;事实上，他不但腿快，他的心、眼、手也都快。一打起仗来，他就象一条激怒了的豹子似的，勇敢而机警地往前冲。他的眼好象比枪弹还快，他的腿永远随心所欲地跑到最有利的前面去。&ldo;机关枪挡不住风啊！&rdo;他会说，&ldo;看准了，一阵风似的冲上去，你准胜利！看不准，腿又慢，哼，机关枪专打落在后面的人！&rdo;的确，打过那么多次仗，他一回也没挂过彩！

这也就难怪&ldo;尖刀第三连&rdo;的战士们常常夸口：&ldo;连长是猛虎，副连长是豹子，还顾虑什么呢？迎着枪弹走也没事儿，咱们会吓得枪弹拐了弯！&rdo;

这也就是为什么姚指导员不等廖朝闻见到连长，就把他拉到很小的一个洞子里去。指导员先把党和上级的指示详细地说了一遍，而后极恳切地说：&ldo;在你出去的这些日子里，黎连长极认真地学习。前几天，营长批评了他，指出他不热心学习文化、小看别人；他不但接受了批评，而且当众检讨了自己！&rdo;

&ldo;我们都应当好好学习！&rdo;

&ldo;就是！他一带头，全连都受了感动，居然提出向二连六班学习的口号！&rdo;姚汝良的脸上亮起来，从心眼里喜欢述说这样的好事情。&ldo;赶到动员进攻&lso;老秃山&rso;以后，连长的脸都累瘦了一圈；他是真干！&rdo;

&ldo;连长永远是那样！&rdo;

&ldo;可是，他对新战术，还有顾虑。营长又细心地指示他，打通他的思想。我警告你，你要是随便说话，跟他乱扯，说什么打仗全凭腿快猛冲，枪弹会躲着你飞，他可就又会变卦。你知道，他的脑子受了伤，不大好使唤，你也知道，打仗不专凭猛冲，枪弹并不躲着你飞，不过那么说说好玩。看见他，你必须强调战术思想的重要，跟他一同学习！他最爱听你的话！你顶好先去看看营长，然后再看连长。&rdo;

&ldo;好！说走就走！我见营长去！&rdo;

&ldo;刚走了四十里，就不歇歇吗？&rdo;

&ldo;只要打&lso;老秃山&rso;，一夜走八十里也行！&rdo;廖朝闻笑着跑出去，脸上的泥点子已经干了，自己掉下去了几粒。可是，他还没出大洞口，迎面来了黎芝堂。坑道路窄，无法躲避，二人极亲热地握了手。黎芝堂把副连长扯回来。坐下，二人都先点上烟。黎连长用力地喷出一口烟去，然后说：&ldo;要打大仗了！要打大仗了！&rdo;

&ldo;知道了！这回不把&lso;老秃山&rso;的秃脑袋掰下来，甭认识我！&rdo;

&ldo;对！就凭咱们三连，那个秃脑袋就长不住！&rdo;&ldo;一定！连长，我得先看看营长去，汇报工作，请求指示。&rdo;&ldo;对！你去吧！关于战术，你可以问我，我会给你讲！老廖，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学习的多么认真！我要向咱们的英雄营长学习，又有胆量，又会斗智！&rdo;

&ldo;我也要那样！用兵必得斗智，何况&lso;老秃山&rso;是那么不容易打！咱们得学会斗智，也教全连的人都学会斗智！&rdo;

&ldo;对！你简直跟营长的心意一模一样！你去吧！&rdo;廖朝闻往营部走，一边走一边感激姚指导员。他年轻，往往随便说话。不幸，假若因他随便说的几句话而浇灭了连长学习的热情，那会多么误事！什么是同志与同志的关系？不是经常地互相勉励，一同进步，而不是彼此标榜，一同甘于保守么？

交通壕里的泥土也化了冻，很滑。可是廖朝闻的脚仿佛隔着鞋底就能摸到地上似的，准确而很快地走到了营部。

虽然已经深夜，营长可还没有睡。不但没有睡，他还把刚刚归队的两个战士叫来谈话。一个是新战士岳冬生，一个是曾经作过副班长因借口炮烟迷了眼，不肯追击敌人，而被撤职的方今旺。两个人都刚由烧炭队调回来。

&ldo;你有没有顾虑呢？岳冬生！&rdo;

&ldo;我不怕打仗！&rdo;岳冬生回答。他是个方脸大耳朵的青年，才十九岁。

&ldo;你会打仗不会呢？&rdo;

&ldo;不会！没打过！连手榴弹也不会扔！&rdo;

&ldo;那怎么办呢？&rdo;

&ldo;老同志章福襄愿意带领我，他说三天的工夫就教会我四样本事：手榴弹、手雷、冲锋枪、爆破筒。他包教，我保学！回来在路上，我直发愁；现在不发愁了！我一定学好，他打到哪里我到哪里，不给老同志丢人！&rdo;

&ldo;好！你象个战士！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就赶快学本事，咱们要打大仗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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