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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ldo;当初佘山上的那些尸骨根本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听人吩咐出现在佘山上，引起凡人的注意而已。&rdo;

&ldo;阎君明鉴，阎君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含冤而死的，伸冤无门才入了鬼道。求您，让我们入轮回吧！&rdo;

鬼魂们争先恐后地碎碎说着，声音游荡在她的身边，嘈杂而又清晰，一字一句诉说着自己的故事。霍轻瞳将这些往事统统记录在脑海中，摊开手问她们道：&ldo;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你们可见过？&rdo;

&ldo;不曾见过。&rdo;其中一只胆子比较大的魂魄先瞅了一眼，颤颤巍巍挪回去，摇了摇头，怯懦地望着霍轻瞳哀哀戚戚地说：&ldo;不过这个味道倒是和那个人很像，是他威胁我们散落在人间各地的。&rdo;

&ldo;你们都不曾见过那人的形容？&rdo;霍轻瞳平静地置身于众魂魄中，脚下的阵法对她毫无作用，失去魂魄的女萝斜挂在石壁上，就像是散发着腐臭的尸体，那些魂魄纷纷答话道：&ldo;他只是一团来无影去无踪的黑影，我们都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但是听声音却像是个男人。&rdo;

&ldo;你们生长在魔界，只要安安分分的，修炼万年后自可修成妖身重入轮回，何苦又要伤及无辜性命，损了自己的阴德呢？&rdo;霍轻瞳疑惑，打算慢慢问出这黑衣人的真正身份，只听那些魂魄不约而同道：&ldo;我们从未想过来为祸人间，只是那人夺走了我们的种子，我们不得以不听命于他。&rdo;

女萝的种子落在哪里，就会生长在哪里，这种子便如同凡人的心脏。

看来操控制人十分精明，霍轻瞳眉头紧锁，觉得眼前的局面越发混乱。如果将女萝散落凡间的人不是阐垒，那又是谁呢？既然是男子，那肯定就不会是凇珂仙子。邺城之内，教授沈绿法术的人是阐垒，还是这个神秘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霍轻瞳离开地狱之前，许下一个诺言：&ldo;若此役结束，本君还有命在，必肃清天下女萝，释冤魂一条出路。&rdo;

她一只脚踏进寝殿，目光所及是白檀檀正在照顾床上的虞人。

&ldo;邺城的事情处理完了吗？&rdo;霍轻瞳的目光一直盯在虞人的身上，白檀檀顿了顿，跪在地上眸色微微黯然，道：&ldo;鬼兵已经布防在岫泽各地，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一定能及时肃清恶鬼。只是……&rdo;她有些犹豫，&ldo;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这些恶鬼好像比之前我们刚刚发现它们的时候有所减少，留下来的也都是难缠小鬼，其余法力高强的好像都隐藏起来了。另外，人间每日都有无数鬼魂进入鬼门关，这段日子几位判官不眠不休一直盯紧每一个阴魂，生怕漏掉疑犯。可是如果长此以往，我们必定是撑不住了。&rdo;

霍轻瞳沉吟道：&ldo;关掉鬼门关固然稳妥，可是一旦破坏了阴阳平衡，人界必然倾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十几年，岫泽各地鬼灾泛滥，不正是我们造成的恶果么？身为神祗，终生就是要护佑人间免受灾厄，应当承受的，一分都不该少。&rdo;

崔珏送许花朝回城，回来回话，正好听到霍轻瞳此话，她忙道：&ldo;阎君，许姑娘已经回去了，只受了点小罚，无碍。&rdo;

霍轻瞳点了点头，嘱咐崔珏道：&ldo;还有两日鬼帝出关，你将阐垒之案整理成文书尽快呈交给我，我要上奏鬼帝，负荆请罪。&rdo;

她刚说完话，手畔的虞人突然动了一下下，白檀檀缓过神忙打破僵局，&ldo;哎呀，阎君虞人醒过来了。&rdo;

霍轻瞳忙敢上前询问虞人，只见虞人眼泪汪汪，却不开口说话。

当日鬼门关打开的一瞬间，邺城的结界也被破了，她指挥鬼兵保护着邺城的百姓退到安全地带，随后才将傀儡与城外的恶鬼统统清扫干净。那一日，神兵鬼将与傀儡恶鬼颤抖，连着三日暗云翻滚，大雾弥漫，乌烟瘴气充斥着整个邺城。

他们是在沈绿所在的薛家地牢的结界里找到了虞人。当时的虞人几乎完全辨不出是个人，浑身血肉模糊，四肢都被钉在石缝里，被泡在一缸深绿色的药水里。

鬼医瞧过之后，说那药水腐蚀了虞人的记忆，而身上的外伤则会导致她残废。

霍轻瞳虽然能让她重新四肢健全，却不能做到干扰她的记忆。现在虞人睁开眼，她的眼底含着泪光，却仅仅是因为疼痛和害怕而产生的本能发泄，霍轻瞳感觉她好像完全不认得自己，她越是往前，虞人越是反应剧烈，她感觉心口一阵阵地难受，却还是勉强支撑道：&ldo;虞人？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告诉我。&rdo;

虞人警惕地盯着白檀檀，往床角缩了缩，她仿佛张不开嘴似的摇了摇头，满脸的恐惧，浑身都在颤抖。

&ldo;去叫鬼医。&rdo;

鬼医来看过虞人，半天没有说话，霍轻瞳问了才道：&ldo;她……她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按理说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啊。&rdo;

霍轻瞳一靠近虞人，她就会发出怪叫，像婴儿不会说话时的咿呀，不同的是虞人的叫声凄厉古怪，完全是一副戒备的状态，白檀檀在旁边更是不敢动弹，稍微有点动作她就直接扑过来撕咬起来，然后变得很小，钻进缝隙里。

越是阴暗的角落，越是喜欢。

&ldo;阎君，虞人好像不认得我们了。&rdo;

鬼医听白檀檀这么说，忙掏出一方布帛，道：&ldo;臣已经查过那药水的配方，长期被此药水浸泡就会慢慢消失记忆，虞人在此处泡了大概五年，那就是有五百年的记忆都不记得了。这药水十分霸道，而且……&rdo;鬼医寻思着，捋了捋胡须，&ldo;这药方老臣好像在哪里见过，像是我酆都的药方？&rdo;

他想着，目光不由地瞟向了崔珏，突然拍手道：&ldo;孟婆神！对了，我想起来了，要说配药，整个酆都谁都不知道孟姑娘啊！阎君可容老臣与孟婆神商议几日，看看能不能制出这药方的解药。&rdo;

&ldo;烦劳鬼医了。&rdo;霍轻瞳命他下去，眼底的寒意更甚，她看着虞人躲在暗处看她的那一双冰冷亮堂的眸子，心就一点点地往下沉，霍轻瞳抚上虞人盖过的被子，突然触电般收回了手指，&ldo;白无常，你去邺城找到沈绿，逼她交出解药。&rdo;

&ldo;可是阎君，按照命薄，今夜三更便是沈绿的死期。&rdo;

霍轻瞳看向白檀檀，脑海里过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事情。

她让崔珏修改《阴律》，为了不触犯禁制而对许汉源袖手旁观，她看着一个个那些&ldo;本应该&rdo;死的人被利用、附身、魔化而死，她为了顾及酆都的秩序和安全而封锁鬼门关，这一切都像是按照规矩做的对的事情，却又好像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你这样做，后悔过吗？霍轻瞳不断地问自己，最终给出了答案。

是的，她后悔过。

如果当初阐垒附身在女尸之前，她第一考虑到的是女尸的安全，那阐垒就不会有机可趁；如果许汉源一家人在被妖魔盯上，在被冤入狱的时候，她愿意帮一把，也许邺城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如果她能早一点打开鬼门关，动用昭仁殿的力量清扫岫泽的恶鬼，那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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