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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许一城语气温和，可里面饱含着毒刺：&ldo;若没有你尽忠职守，我可完不成。辛苦了。&rdo;

寥寥一问一答，海兰珠就全明白了。许一城早知道她的身份，夜探乾陵根本不是为了寻找墓道，只是为了引君入瓮。海兰珠咬住嘴唇：&ldo;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rdo;

许一城把身子靠在石壁上，歪着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ldo;很早，从你执意陪我去平安城开始，我就已经有所怀疑。后来付贵一遇袭，我差不多就能确定了‐‐不然日本人怎么会那么巧，恰好能拦截到付贵和姜石匠呢？&rdo;

海兰珠苦笑：&ldo;所以从你回到北京开始，和我说的一切，全都是假的，都是戏！&rdo;许一城语带讥讽：&ldo;彼此彼此。&rdo;这时堺大辅面容扭曲地喝道：&ldo;这么说，什么颠倒风水局、什么五脉独家之秘，也都是胡说？&rdo;

许一城索性盘腿坐下，把陈维礼的牌位抱在怀中，背靠石壁：&ldo;你们很强大，我没办法对抗你们。我只能将计就计，通过海兰珠给你们传递信息，让你们以为我有独家之秘，只能靠我才能找到真正的乾陵墓门。&rdo;

&ldo;这么说这个墓，根本不是乾陵墓门喽？&rdo;堺大辅大吼。

&ldo;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墓，是郭震的代身陪葬墓啊。&rdo;许一城此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像在课堂上给人讲课一样从容，&ldo;郭震剑的剑纹山势上，刻着两个字&lso;震&rso;&lso;护&rso;。这既是代身的祈语，也是地点标记，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两个‐‐护字标记的，是乾陵入口；而震字标记的，则是这个代身陪葬墓。我从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猜到了。&rdo;

说到这里，许一城又是一阵大笑：&ldo;我在西安城拖延时间，姬天钧就在乾陵寻找这个墓穴，并着手布置炸药。匆忙出发，是为了让你们没时间准备；城门口被士兵拦住，是让你有机会去给他们报信；挑选黑夜进山，是为了防止你们发现附近埋藏的火药；点燃孔明灯，是为了方便你们追踪过来，免得迷路‐‐你们看看，我多周到。&rdo;

墓室里变得安静，更准确地说，是死寂。日本人以为他们一直在监视许一城，却没想到恰好相反，他们一直被许一城所控制。他每说一句，海兰珠的身子都要晃动一下，到后来几乎站立不住。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这墓室里没有棺椁，只有一幅彩绘壁画。武则天去世时郭震尚健在，但为了报答皇恩，他在乾陵附近空立一墓，只留一把剑和一幅画像守护主君。这种空墓，里面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密道机关。一条甬道，一间方室，仅此而已。

&ldo;每一件古物，都有它的一个道理。郭震以忠义守墓，他的剑，是一把忠义之剑。你们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就合该有此下场。&rdo;许一城紧紧盯着堺大辅。

堺大辅面色微变，他掏出郭震剑的照片，趴在地上，肥厚的手指在照片上一寸寸挪动：&ldo;&lso;震&rso;在这里，&lso;护&rso;在那里，相距不远。说不定，我们刚才走过的路上，就有乾陵的真正入口啊！&rdo;他一想刚才可能错过乾陵真正的入口，浑身就在发颤。

&ldo;如果你们自己来找，说不定早就找到了。&rdo;许一城冷笑。

堺大辅一听到这一句，脸色先变成猪肝颜色，浑身都开始剧烈地颤抖，抖到后来，他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似乎是激动过度引起的癫痫症状。可没人过去看他，大家都已经死到临头。

墓室里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得稀薄，姊小路永德为了节约氧气，下令把所有的火炬都熄掉。一群人坐在黑暗中，听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感受到死亡慢慢临近。姊小路永德忽然冷哼一声，一把抓住许一城的肩膀：&ldo;你既然设下这么一个局，又怎么会不留后路！快说！在哪？&rdo;

许一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ldo;如果我不把自己置于死地，又怎么能把你们骗进来？&rdo;

&ldo;那你不是一样要死？&rdo;

&ldo;我进了这里，就从来没打算出去。维礼之仇已报，乾陵已保全。人固有一死，我已没有遗憾了。&rdo;他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的墓穴里。

&ldo;好，那我就成全你！也给我们节约点氧气！&rdo;姊小路永德狞笑着用力掐住许一城的脖子，很快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就在这时，墓室的天花板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每个人都感觉到有尘土从上方抖落下来。他们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姊小路永德松开手，疑惑地朝上方看去。

许一城的声音再度响起：&ldo;这个墓穴是空心的，没有木梁加固支撑。上面两扇石壁的重量，这里估计快撑不住了‐‐算你们运气好，被砸死而不是窒息而死。&rdo;这个解释丝毫不能给人带来安慰。姊小路永德终于也不能保持冷静，他再度捏住许一城的咽喉：&ldo;快说，通道到底在哪？&rdo;许一城淡然一笑，闭上眼睛：&ldo;维礼被你杀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吗？&rdo;

&ldo;我保证你比他痛苦十倍！&rdo;姊小路永德也歇斯底里起来。墓穴上方的动静越来越大，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挤压到了极限，行将破裂前的惨呼声。

海兰珠的手忽然搭在了姊小路永德的胳膊上：&ldo;让我来吧。&rdo;姊小路永德冷哼一声，松开手，后退一步。

许一城大口喘息着所剩无几的空气，紧贴着墙壁，脸色惨白。海兰珠看着这个男子，柔声道：&ldo;你还有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啊。&rdo;听到这句话，许一城浑身一震，眼神里闪现出几丝眷恋，很快又被坚毅所取代：&ldo;她会明白我做的事情，我的孩子将来也会的‐‐海兰珠，你知道吗？这就是她和你决定性的不同。&rdo;海兰珠一瞬间露出奇异的神色，既苦涩，又幸福：&ldo;一城，你骗起人来的时候，真是……&rdo;

她说着，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把整个身体朝着许一城的胸膛撞去，撞得毅然决然。许一城猝不及防，被海兰珠重重顶扑在怀里，整个人猛然往身后的石壁一撞。与此同时，墓室的天花板终于支撑不住压力，&ldo;哗啦&rdo;一声垮塌下来，海量的沙石如泰山压顶一样，一下子就把这小小的墓室和里面的人彻底吞没……

姬天钧站在墓室外面的荒坡边，脸都吓白了。许一城让他引爆炸药把日本人堵在里头，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也会进去。现在可怎么办，整个荒坡被石壁硬生生压下去几分，地表凹陷，显然整个墓穴都被压塌了。

怎么着？五脉的新族长上台没几天，居然就让他给亲手炸死了？这可怎么跟北平那边交代？

姬天钧急得在周围转圈，却一筹莫展。他要叫人来挖开救人，就得解释是怎么坍塌的，谁装的炸药。到时候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再者说，地下墓穴不像是楼房坍塌，扒开还能活，那东西就跟煤矿矿井似的，一塌了，只能等死。

一边埋怨着许一城，姬天钧一边往坍塌的废墟里头看，希望还能有点奇迹发生。可他心里也清楚，奇迹的可能性太小了。盗墓的事他虽然没干过，但也见过不少，这种情况，十死无生。忽然，他眼珠子停止了，看到一处青石下方似乎有什么动静。姬天钧唯恐看错了，趴下身体凑到青石下方去观察。因为青石交叠的角度，下面恰好留出了一个很小的空地。而那空地上的浮土，正在一鼓一鼓地涌动着。然后&ldo;扑&rdo;的一声，一只手攥着个木牌冲出地面，拼命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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