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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四岁（第1页）

一九九六年夏天，大风吹倒幼竹，一群四五岁的孩子纷纷睁大眼睛看天上下的小冰雹。

“这是棒棒冰！可以吃的！”

孩子们欢呼一声，纷纷用小手去接冰雹。

小赵老师忙着在给角落的男孩子换裤子，小男孩眸光死寂，看着裤子上和轮椅下黄色的尿液，一声也不吭。

一见教室外面不懂事的娃娃们捡冰雹尝，小赵老师怕出事，也顾不得黑发小男孩的裤子脱了一半，赶紧跑出去阻止。

还留在教室里的只有四个小男孩，和前排一个发烧睡觉的小女娃。

小男孩中，有个胖墩儿叫陈虎，和名字一样，长得虎头虎脑，分外健康，白胖胖的两颊上还有两团高原红，比别的孩子身型大了一圈。

陈虎转着眼珠子，本来在好奇地看着的冰雹，谁知忽然闻到了尿液味道，他耸了耸鼻子，回头，就看到轮椅上的裴川正在提裤子。

可惜，他膝盖以下空空荡荡，根本借不到力，好半晌，才把带着尿液的裤子勉强拉着遮住了隐私部位。

陈虎看了下地上的尿，用孩子特有的、尖锐的、不可思议的语调喊起来：“快看呐！裴川尿裤子了！一地都是。”

几个在教室的男孩纷纷回头，捂住嘴巴。

“好脏啊他！”

“我刚刚就看见了，赵老师在给他换裤子！”

“他还穿着那条裤子呢，快看他尿尿那里，噫！”

裴川苍白瘦削的小脸上染上了羞耻的红潮。他咬着唇，猛地拽下图画书挡住湿透的裤裆。他发着抖，看向外面的老师。

小赵老师抱着最后一个孩子进来，斥责孩子们道：“那叫冰雹，不许吃，知道吗？老师一会儿通知你们爸爸妈妈来接你们！”

怕孩子们不听话，她继续板着脸说：“吃了冰雹小娃娃再也长不高！”

此言一出，好几个孩子当即白了脸，眼眶蓄着泪，哇哇大哭。

“老师，我是不是再也长不高了……”

小赵老师说：“当然不是，今晚回去多吃点米饭就没事了。”

天真的孩子们破涕为笑。

然而天真有时候也最为残忍，陈虎指指着裴川道：“赵老师，裴川尿裤子了！”

此言一出，小赵老师才想起角落的孩子。然而陈虎嚷得大声，班里其他人都听见了。

裴川发着抖，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一时间孩子们稚嫩的议论声响起。

“我三岁就不尿裤子了！”

“妈妈说尿裤子的是脏孩子。”

“裴川没有腿，他还尿裤子，我们以后不和他玩！”

“和他玩也会尿裤子的！”

……

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将前排发烧的小女孩吵醒了，她叫贝瑶。

贝瑶脸颊潮红，颤了颤长长的睫毛，睁开水汪汪的眼睛。

狂风大作，吹动她两个羊角辫，贝瑶迟钝地眨眨眼，呼吸灼热。这具稚嫩的身体没有力气，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怎么会……

她垂眸，从小圆桌上直起身子，看着自己软软的还带着肉窝儿的小手。

身后无数人叫嚷着裴川的名字，贝瑶呼吸一滞，带着不可思议之色回头。

记忆里褪色的画面突然鲜明起来，小赵老师这年才二十六岁，带着年轻女老师的温柔和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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