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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班布尔善脸色一变说道：&ldo;不能信你，推出去！&rdo;

葛褚哈猛扑过来，架起何志铭便走。何志铭骂道：&ldo;滚开！我自己会走！&rdo;站起身来，转身便去。

&ldo;回来！&rdo;班布尔善忽然叫住，干笑一声，&ldo;没那么便宜。快说，你来干什么？&rdo;

&ldo;讨封！&rdo;

&ldo;讨封？讨甚么封，我不是已经给你十万两银子吗？&rdo;

何志铭忽然松弛下来，嘻嘻一笑：&ldo;你的十万两银子，我分送给吴大人帐下几位得力的将军。我现在倒一文莫名。你的泰必图侍郎如今坐镇提督府。吴六一成了阶下囚。我何志铭内负叛主之情，外负背义之名，谁料你等竟是如此狗窃鼠偷的小人，成不了什么大事！&rdo;

这番话说得众人瞠目结舌。连鳌拜也没有想到，何志铭那笔银子这样使法，来人可算得上是位胆识俱全的谋士。班布尔善也不禁暗想：&ldo;当初倒不如将九门提督一职许了这人呢！&rdo;

鳌拜显得异常激动，将班布尔善手中的纸条取过来，又仔细地审视一遍，确认是泰必图手迹无疑，口中赞道：&ldo;好样的，倒看不出你真有两下子！&rdo;他踌蹰满志地背手在地下踱了两步道：&ldo;不过我如今也能许愿，事成之后，赐你做个吏部尚书，如何？&rdo;

何志铭躬身施礼随，&ldo;何某不过顺天行事。志铭夜观天象，见荧惑星冲犯紫微星，帝星更位。这是天意所在，违之不祥‐‐太师公当应在此兆。愿事成后天下得以太平，苍生能享安乐。到那时我何某披发入山，得以终老也就足了。&rdo;

&ldo;为什么呢？&rdo;鳌拜惊问。

&ldo;吴铁丐是我旧主，如今义断情绝，天下人如何看我，我又有何面颜再见故友？&rdo;何志铭说着，眼圈儿早已红红的了，事至今日，我亦追悔莫及。但求事成之后，祈求鳌公宽免吴大人一死，我的心愿也就足了！&rdo;他说得情真意切，十分动人，连穆里玛、葛褚哈也被打动了。

&ldo;铁丐这人，用之一方不失为好官，&rdo;鳌拜也叹道，&ldo;我岂肯置他于死地，先生尽可放心。&rdo;

何志铭见大功告成，眉见喜色，长揖到地说道，&ldo;如此，告辞了！那边衙门并不安定，下头兵士还不知衙中事变，上头将佐们也难免有人不服。泰大人、李大人正全力防范，所以特命志铭只身送信‐‐我还得赶回去帮助料理。&rdo;

鳌拜满心狂喜，强自按捺着道，&ldo;有劳先生！告诉泰、李二位将午门、神武门封闭，叫他们一定要沿途戒严，千万不能走漏消息。&rdo;

何志铭微微一怔，问道：&ldo;九门提督的职位到手，满北京都是太师的人，何必要封午门、神武门呢？岂不自断策应之路。&rdo;

鳌拜笑道，&ldo;午门内之事，我自能料理。何心兴师众，弄得满城风雨？&rdo;

&ldo;不然！&rdo;何志铭道，&ldo;泰、李等将军，还有在下的身家性命均系于此，我们哪能坐视不管？一旦有变，也可援救。万全之外再加万全，方是上策！&rdo;班布尔善也忙道：&ldo;何先生说得对，万全之外再加万全！还是让他们进入大内策应一下的好。&rdo;

屋内人的情绪顿时活跃起来。有的说应把天兵带进文华、武英二殿；有的说最好在上书房一带作埋伏；有的则干脆提议埋伏在乾清宫两侧的厢房里；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后还是鳌拜说，应设在中和、保和二殿，有居高临下之势，同时两侧朝房中也可藏伏一部，议了半个时辰才定了下来。

这一夜通宵不眠的人实在多。此刻康熙半躺在养心殿的御榻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上边的藻井。苏麻喇姑和太监张万强二人挨次坐在下首脚踏子上，也是沉思不语。殿内数十盏烛火照得通亮，殿外廊下侍立的宫女太监也都一声不响。康熙、苏麻喇姑和张万强都十分清楚，一场急风暴雨即将在这数百年浮沉不定的宫廷里爆发。下午在太皇太后面前谈话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在慈宁宫，康熙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之后，跪下对太皇太后说的话。他说：

&ldo;儿皇不能做阿斗，儿皇不能做汉献帝，儿皇也不能做后周的柴宗训！儿皇要自己主宰天下，做一代令主！我要诛jian除凶擒拿鳌拜已定在明日行事。&rdo;

&ldo;皇帝都准备好了？&rdo;太皇太后镇定地说，&ldo;这事只在早晚，是一定要办的！&rdo;

&ldo;祖母，自我列祖列宗开创大清基业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胆大妄为的臣子。

&ldo;鳌拜身受先帝不次之恩，身为托孤重臣，近八年来欺凌同僚，杀害辅臣，践踏朝纲，咆哮金殿，中外臣工无不侧目而视，&ldo;若容这等乱臣贼子立于朝堂，我大清江山，迟早要落入鳌拜之手？&rdo;

见大皇太后频频点头，康熙鼓足勇气又道：&ldo;圈地一事，祸国害民，原是先朝弊政，先爷粗定天下后，就曾有意废止。儿皇秉承遗训，多次下诏停禁。鳌拜胆敢依仗权势，肆行无忌，竟将皇庄土地一并圈人镶黄旗下。上三旗内常常因此屡生事端，平民百姓背井离乡，四处流浪或为盗为贼，或为南明余孽所诱，与我大清为敌。&rdo;

这番话说到痛心之处，义正词严，连太皇太后这样久历政治风险的人也听得心摇神动。

跪在一旁的苏麻喇姑忍不住也开口说道：&ldo;还有，鳌拜公然假传圣旨搜查大臣府邸、围剿民家宅院，意在弑君自立！&rdo;

&ldo;且不说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单就他不经诏命、擅搜大臣府邸来说，已是罪无可赦。&rdo;

说到这里，康熙抬头看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此时十分激动，满头白发都在微微颤动。她扫了一眼康熙，坚定地说道：&ldo;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此事至大至重，皇帝要谨慎从事，周密安排。&rdo;

&ldo;是！儿皇已作了安排，没有敢惊动老佛爷。今日事不得已，特预先告知，但胜负未决，恐遭不测。儿皇想请老佛爷暂时起驾奉天，回避几日，待大局稍稳，儿皇再亲迎鸾驾归京！&rdo;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道：&ldo;皇帝，这是你的孝心，我很受用。但是我哪里也不去！我已下了懿旨，密令驻热河八旗，星夜入京勤王，两三日内就可到京！&rdo;

康熙没想到这位不动声色的老祖母竟已密调军队来京，顿时精神大振：&ldo;儿皇谢太皇太后大恩！&rdo;

太皇太后满眼是泪，激动地说：&ldo;我十四岁进宫，从你祖父到你父亲几十年，甚么大风大险都经过。&rdo;

康熙见老人如此决绝，想到明日一场背水之战，不禁打了个寒战：&ldo;老佛爷尊意如此，儿皇也不敢违拗，万一事有不谐，请老人家尽往儿皇身上推便了……&rdo;说罢嘤嘤啜泣，苏麻喇姑也五内俱裂，只是不敢哭出声来。

……回想到这里，康熙从榻上一跃而起，吩咐道：&ldo;启驾奉先殿！&rdo;

于是苏麻喇姑和张万强二人执灯前导，康熙也换了一身太监服，混在里边跟着，自月华门穿日精门进慈宁宫。乾清宫后的禁军还以为是守夜的太监，并未盘问就放他们过来。从慈宁宫到毓庆宫的北墙有一个角落，苏麻喇姑在这里捺了一下消息儿，半堵墙竟无声无息地开了个fèng，只容一个人通过，等康熙几个人进去，复又缓缓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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