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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梁峰刚刚舒了口气,绿竹就已经哀求道:&ldo;郎君,还是找人把姜太医追回来吧。你昨晚发作的太过厉害,怕有不妥之处。&rdo;
&ldo;姜太医恐怕已经回到铜鞮了,路途遥远,太耗时间。而且他曾经说过,丹石发作只能靠自己忍耐,怕是没有医治的法子。&rdo;梁峰这时才真正清醒了过来。
姜太医能够阻止成瘾症状的话,早就会留下方子或是药丸,但是他没用,只是让自己忍过丹石发作。看来这世界根本没有安慰剂之说,想要撑过发作,只有靠意志力。
&ldo;可是昨天发作的如此厉害……&rdo;绿竹似乎还有些不甘。
看着又要哭出来的小丫鬟,梁峰赶紧转过头,假意看了看窗外已经透亮的天色,对弈延道:&ldo;你怎么还在这里?今早的操练不去了吗?&rdo;
&ldo;我要守在主公身边!&rdo;弈延立刻答道。这种时候,他怎么能抛下主公?
&ldo;不妥!&rdo;梁峰却摇了摇头,&ldo;我这病,应该不会频繁发作,你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但是练兵不能停,一旦半途而废,再想聚起士气可就难了!&rdo;
&ldo;可是主公……&rdo;
弈延还想说什么,梁峰已经费力的挥了挥手:&ldo;盯着部曲的眼睛可不止一双,就算是为了梁府,也不能半途而废!&rdo;
未曾想梁峰会扔出这么句话,弈延微微一怔,突然杀意外露道:&ldo;可是田裳那老匹夫?&rdo;
&ldo;又想除掉他?我跟你说过,庄上的事务,私兵不得插手。&rdo;梁峰的语气沉了下来,&ldo;我病了,田裳不会不知,但是部曲依旧照常操练。虚虚实实,故布疑阵,他才会心思不定,借机发作。届时不论如何处置,都是师出有名。相反,贸贸然杀了庄上的老臣,其他人又会作何感想?刀兵永远不是最好用的东西,你要给我牢牢记住!&rdo;
弈延抿紧了嘴唇,半晌才道:&ldo;我记住了。&rdo;
这小子,骨子里还是倔得很。梁峰疲惫的点了点头:&ldo;你去吧,先把这些部曲给我练出来。田裳那边,我自有安排。&rdo;
看着那张憔悴容颜,弈延不再多话,闷闷点了点头,正想行礼离开。梁峰突然想起了什么,干咳一声:&ldo;弈延,我昨天似乎……呃,你的肩膀还好吗?&rdo;
&ldo;没事。&rdo;弈延猛地垂下了头,局促答道,&ldo;是我冒犯了主公……&rdo;
被狠狠咬了一口,估计伤的不轻,反而给自己道歉,这小子还真让人有些无语。梁峰摇头笑道:&ldo;如果这叫冒犯,我还真不介意多被冒犯几回。药还是要上的,注意不要让灰尘污了伤口。这几日操练完毕,你就回来给我值夜吧。万一碰上发作,还能让我咬上一口。&rdo;
梁峰说的轻松,弈延的头却垂的更低,慌乱应了一声,他逃也似的扭头就向外走去。看着那小家伙难得的失措模样,梁峰只觉得沉闷的心情也好了少许。轻轻靠在床头,他对绿竹吩咐道:&ldo;这几天不再见客了,内院的仆役也遣出去,只留两个可靠的就行。&rdo;
绿竹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递过了一只药碗:&ldo;郎君,该用药了。&rdo;
手指还在不停颤抖,梁峰费力的接过那碗乌漆墨黑的汤药,一饮而尽。轻轻吁了口气,他把药碗递回给了绿竹。下来,就要看田裳会如何动作了……
第25章惊艳
青山脚下,绿水湖畔,两位峨冠博带的雅士对坐在亭榭之中。一人面容清峻,风致翩翩,正端坐在玉案之前,抚弄台上凤尾长琴。另一人身材相当高大,容貌却温顺可亲,单手持麈尾,随着音律轻叩掌心,一副陶然若醉的模样。
熏风习习,暖阳融融,婉转的弦音引来巧舌的雀鸟,在亭外啾啾不止,更衬得琴音悠扬,绕梁不散。如此一曲三叠,曲声由急至缓,渐不可闻,当最后一声琴音也消弭之时,那闭目聆听的男子轻轻拍了一下手掌:&ldo;好一曲《阳春》。烂漫清婉,可引百鸟争鸣。&rdo;
抚琴男子摇头叹道:&ldo;不如嵇叔夜远也。可叹《广陵散》,终成绝响。&rdo;
嵇康引颈赴死之时,曾弹一曲《广陵散》,引得三千太学生同声请愿,无数慷慨之士甘愿替死。《广陵》琴谱虽存,却再无一人,能与那绝世天才比肩。
若是其他人在晋阳王府中如此堂而皇之谈起嵇叔夜、《广陵散》,怕是会引来非议。且不说嵇康之死乃是文帝手笔,世人还多有传言,此事与当时的司隶校尉钟会不无干系。而王浑故去的亡妻,正是钟会的侄孙女钟琰。如此尴尬往事,当然不会有人冒然提起。
然而说话这人,正是王浑之子。因此这番感慨,听来就非但不失礼,反而有些痛失知音的拓落,更显得说话之人性情纯直,洒脱大度。
那高大男子微微一笑:&ldo;茂深此言差矣。嵇叔夜遇仙而授《广陵散》,此等仙乐,也自该由他还与仙家。这才是一饮一啄,因缘果报。又何须为此惆怅?&rdo;
这番话借用了志怪之说,又暗合佛理,让王汶面上露出了些笑意:&ldo;安期所言甚是。&rdo;
面前这位高大男子,正是杜承杜安期,出身京兆杜陵。虽然门第不如王汶,但因同样喜好音律,深得王汶青睐。
看王汶面上不再有忧思,杜承轻轻一摇麈尾:&ldo;能脱去俗务,畅游山水,才是人生乐事。可惜,我还要往洛阳走上一遭。茂深可要同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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