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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康熙沉思半晌，才向佟国维说了一句，&ldo;舅舅，这回出来朕真是累了，你累不累？不然咱们两个老家伙先班师回朝吧。&rdo;康熙几十年没有叫佟国维舅舅了，佟国维不知道康熙这会儿是什么意思，有点不敢言语。康熙辛酸的叹了口气，&ldo;朕真的累了，烦了……&rdo;

夜晚，康熙的帐殿内，玉穗儿跪在康熙身后替他捶背，&ldo;皇阿玛，您就放心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十八弟。这些天您自个儿身子也不大好，不能再跟二哥置气了。&rdo;康熙困倦不堪的瞧了眼大阿哥胤褆的折子，&ldo;玉儿，依你看，胤褆上这道折子是什么意思？&rdo;&ldo;我不知道。&rdo;玉穗儿淡淡的说。

康熙冷哼一声，道：&ldo;你这丫头也学老四那一套了，一问摇头三不知。&rdo;玉穗儿沉吟半晌，才道：&ldo;皇阿玛，我知道你心疼太子，他从小没娘，性子又软，听不得别人梭摆，他做的十件错事里有八件是别人挑唆的。可他最近的行为也确实反常，我听太子妃说，太子白天昏昏欲睡，等到半夜才想吃饭，连喝几十杯酒也不醉。祭祀的时候，惊恐不安，不能成礼；碰到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的时候，还会惊恐万状，不知所措。最近行为越发古怪了，说话颠三倒四不说，时而脾气发作，就像鬼缠身一样。太子妃老去德妃娘娘跟前儿哭，说太子动不动就对她大吼大叫。&rdo;康熙心里难过，重重叹了口气，&ldo;这孩子莫不是要疯了。&rdo;

玉穗儿刚要说话，忽然看见帐篷角上有个人影闪过。康熙厉声斥道：&ldo;谁在外面！&rdo;玉穗儿跑到帐篷外，只看到个后影。

&ldo;刚才那是谁？&rdo;康熙问。玉穗儿摇摇头，&ldo;天黑看不清，大概是路过的侍卫吧。阿玛，您早点歇着。我去看看十八弟。&rdo;康熙摇摇头，&ldo;唉，上上下下没个省心的，你去吧。老十八有看妈和养娘照应，你也别太累着。&rdo;

玉穗儿起身走出去，掀起帐篷帘子，回头看了康熙一眼，烛光下，头发花白的康熙忧思过度，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她心里一酸，眼睛有点湿。

大帐内，不时传来十八阿哥胤衸粗重的呼吸声，他这场病来势汹汹，病情反反复复、时好时坏，这时刚刚睡着。玉穗儿坐在他床边，轻轻的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见他小脸儿红通通的，嘴上起了大大小小好多水泡，手里仍紧紧的攥着一把小木剑。

玉穗儿替他压了压被子，心想：十八弟，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不然这场风波就要闹大了。她想起康熙刚才颓唐的样子，不禁忧心忡忡。

这时，十八阿哥的看妈走上前道，&ldo;公主，十四爷来了，找您说话儿呢。&rdo;&ldo;十四爷怎么不进来？&rdo;玉穗儿迟疑的问。看妈道：&ldo;十四爷说十八爷睡了，他怕吵醒了他，在帐外等着您呢。&rdo;玉穗儿这才向帐外走去。

胤禵把玉穗儿拉到一边，才道：&ldo;老十八怎么样了？&rdo;玉穗儿摇摇头道：&ldo;十八弟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rdo;胤禵脸上有点莫名的神色，片刻才道：&ldo;皇阿玛有没有问起太子的事？&rdo;玉穗儿瞥了他一眼，道：&ldo;皇阿玛没提，他心里不大痛快，说要回京去。&rdo;

&ldo;哦，何时起程？&rdo;胤禵忙追问。玉穗儿道：&ldo;也就这一两日。我要跟十八弟到行宫去照顾他，不和你们一道走。对了，刚才有人在皇阿玛帐外鬼鬼祟祟的窥探，我追出去却没瞧清楚是什么人。&rdo;她暗暗观察着胤禵的反应，胤禵果然眉峰一皱，似在思索，随即嘴角一挑，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像在幸灾乐祸。

胤禵轻轻拍了下玉穗儿的肩，&ldo;你快进帐去吧，这塞外夜深风大。十八弟还要你照顾呢。&rdo;玉穗儿嗯了一声，转身刚要走，忍不住回头冷冷道：&ldo;十四哥，我真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问话的人是你。&rdo;胤禵心里一惊，玉穗儿冰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直戳到他心里，霎那间，他明白了玉穗儿话里的意思。

胤禵回到自己的大帐，回思着玉穗儿的话，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连胤禩进帐，他都没有注意到。胤禩见他仰面躺在羊毛毯上，笑道：&ldo;想什么心事呢，连我来了都不知道。&rdo;

胤禵坐起身来，&ldo;八哥，我刚得了一个消息，有人在皇阿玛帐殿外窥探。&rdo;&ldo;哦，知道是谁吗？&rdo;胤禩对这个消息大感兴趣，忙追问。&ldo;不知道。&rdo;胤禵道。胤禩思忖片刻，&ldo;这事是谁告诉你的？&rdo;

胤禵犹豫片刻，才如实道：&ldo;玉儿说的。&rdo;胤禩嗯了一声，&ldo;玉儿说的，必然不假。但是她未必不知道窥探皇阿玛大帐的人是谁，只是她不愿说。&rdo;胤禵垂首不语。

&ldo;也罢，玉儿不愿说，你也别怪她。她虽然是女孩子，却未必比你我笨，她不告诉你，反而是为你好。&rdo;胤禩看他有点儿蔫，心知他和玉穗儿之间必然还有其他事未说，也不细问，适时的把话题一转。

&ldo;皇阿玛一向谨慎，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窥探皇阿玛的帐殿呢？&rdo;胤禩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早已猜到了。胤禵偏了脑袋，没好气道：&ldo;还能有谁，太子呗。现在最想知道皇阿玛情况的就是他。&rdo;

胤禩道：&ldo;这事儿知道的人必不会多，皇阿玛、玉儿、还有你我。玉儿既然不告诉你，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窥探的人是谁，可是又必须有人告密，让皇阿玛知道窥探他帐殿的是太子。&rdo;&ldo;这等讨嫌的事，咱们又何必去做。大哥难道不是教训……&rdo;胤禵话说了一半，忽然猜到了胤禩的意图。

胤禩当然知道胤禵有顾虑，劝道：&ldo;这次打围负责护驾的是大哥和十三弟，能知道此事而告密的，也只有他俩。你我都不说，谁会知道，皇阿玛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玉儿的。我知道，十三弟和你都是佟师傅的弟子，他又是玉儿的亲哥哥。我不难为你，这事儿咱们再商议。&rdo;

胤禩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大帐中又只剩胤禵一人。他思来想去，不得要领，索性走出帐外让夜风吹一吹，或许能让思绪平静下来。他意兴索然的走了一会儿，看到驻地边缘的围栏处有个人影，临风而立。看背影像是胤祥，胤禵微一思量，向他走过去。

&ldo;十三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rdo;胤禵问了一声。胤祥正心事重重的遥望着苍茫的糙原，冷不丁忽听到说话声，愣了一下。他回头见是胤禵，浅笑道：&ldo;十四弟不也睡不着吗。&rdo;

胤禵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ldo;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谁都搞不清皇阿玛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此时谁能睡的安稳。&rdo;胤禵叹了口气。

胤祥没有答话，淡淡的望着天边，暮色沉沉，深夜的糙原上风声呼啸，远处的山林翻卷如浪，甚至能听到狼群的嚎叫声。&ldo;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想置身事外都不大可能了。&rdo;他幽幽开了口。

胤禵眉峰一紧，&ldo;皇阿玛派你和大哥主审杀害御医的人犯，可是你们递上去的供词，他却没有采信。这样审与不审，又有何分别。&rdo;

胤祥心里想的也是这事，听他提起，不禁瞥了他一眼，道：&ldo;皇阿玛心里自有想法，这一点我们谁也没揣测出来。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奇怪的是皇阿玛对大哥的态度。&rdo;

胤禵哼了一声，&ldo;你怎么不明白，皇阿玛是敲山震虎，大哥参了太子一本，皇阿玛自然心里不痛快。如果给大哥开了这个头，日后太子还有什么威信可言。&rdo;

胤祥赞同的点点头，沉吟道：&ldo;是这样。不过，我觉得皇阿玛所顾虑的不只是这个，他还有更深一层的顾虑。&rdo;

胤禵心里有数，却不说破，&ldo;你我都明白，迟早会有那一天。大家都在等。十三哥，我和你自幼相得，若不是因为……你想过没有，一旦那天到来，就再也回不了头。如果有人因此而伤心，都不是咱们想看到的。&rdo;

胤祥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没有正面回答，玩味的一笑，&ldo;在咱们这些子女里，你觉得皇阿玛最疼的是谁？&rdo;&ldo;太子和玉儿。&rdo;胤禵不明白他何故有此一问。&ldo;他最信任的呢？&rdo;胤祥又问。这回胤禵没有答话，因为隐隐感觉到那个答案有种潜藏的压迫感。

胤祥淡淡一笑，&ldo;你以为是我们在保护她，只怕将来是她在保我们。十四弟，会叫她伤心地，永远不会是我。&rdo;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胤禵懊恼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康熙宣布班师回朝前一天，也宣布由直郡王胤褆领兵扈从圣驾，保护自己的周全。众人前一日还见康熙斥责胤褆，这一日又委以重任，都开始疑惑康熙的真实意图。

胤褆以为是自己上奏折参太子起到了作用，不由得笑逐颜开。胤禩和胤禵对视一眼，都有点诧异之色。康熙接着又命胤禩留在驻地照看玉穗儿和十八阿哥，待十八阿哥病势好转，再一同返京。

几个人骑马出去打野兔。胤誐猎得一只獐子两只山鸡，兴奋得不得了，&ldo;这些天尽是愁云惨雾的，可把我憋坏了。&rdo;胤禟笑笑，&ldo;你还愁？我看最乐呵的就是你。&rdo;&ldo;你们都板着张脸，我看着也不舒心啊。&rdo;

说话间，胤誐看到一头野鹿，打马追去。眼看着快追到了，却早有人先他一步she出了箭，他正要吼，看见是胤禵，只得作罢。&ldo;我今儿没口福，给你吧。&rdo;胤禵在马上回望他，笑了一笑。

胤禟道：&ldo;八哥，那日你说借刀杀人，怎么大哥反而得了势？&rdo;胤禩苦笑一声，&ldo;我又不是神仙，皇阿玛更不是凡人。&rdo;&ldo;那咱们就这样坐视不理？大哥那猖狂劲儿，我可真看不惯，还有太子，背了人命案，居然平安无事，真真叫人着恼。&rdo;胤禟想起胤褆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来气。

胤禩凝视远方胤禵的背影，&ldo;这就要看十四弟了。&rdo;&ldo;他？&rdo;胤禟不解，顺着胤禩的视线远眺。&ldo;十四弟聪明绝顶，欠的是火候。&rdo;胤禩暗暗叹了一声。

胤禟虽不甚明白胤禩话里的意思，但对于胤禵的性格，他却是十分了解。&ldo;十四弟啊，心高气傲，对他这样的人，请将不如激将。他在意的事儿不多，很容易就能被人抓住他的弱点。&rdo;胤禟笑意很深的看着胤禩，胤禩却摇摇头。

四人打了不少猎物，从林子里出来。胤禟和胤誐骑马走在前头，胤禩和胤禵落在后头。胤禩道：&ldo;你和老九、老十明天一早便随驾回京。今晚到我那里，咱们一起喝个痛快。&rdo;胤禵闷闷的嗯了一声。胤禩看他回答的不痛快，心念一闪，笑道：&ldo;别勉强，要是有别的安排尽管去。咱们兄弟相聚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在这一时。&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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