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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我待他从往日的事情中慢慢走出来后，才又问道，&ldo;那余里正那边又是怎么回事？&rdo;

&ldo;余里正所辖的小叶村因在最边界，离此处甚远，当时疫情初发时，余里正便禁止人员进出小叶村，是而小叶村并未受疫情的感染，也免于卷入这场斗争中。当时所有人似乎都将小叶村遗忘了，全赖得余里正治理有方，才保住了一村百姓。&rdo;徐鄂道，&ldo;一切都平静下来后，余里正便亲自到各个村落探问情况，这期间与我相识，从我这里了解到当日所生之事，便多有疑惑。&rdo;

余里正言，那道人当初既搅得这里天翻地覆，此后定会再现身，到时定要让他伏法。&ldo;余里正常常援助那几个村落中幸存的村民，又和他们谈及当初之事，如今他们也都不再怨恨我等兵士，余里正曾让我回到村中去，这里已没有营帐了，我也再没有铠甲，可我……&rdo;徐鄂深深叹了口气，&ldo;我回不去了。&rdo;

&ldo;你若不回去，才是对不起他们。&rdo;道君皱眉道。徐鄂望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ldo;那晚我杀了三个人，整整三个人都被我推开，被我用矛头击中……&rdo;他忍不住掩面哭泣。道君见此也不忍，&ldo;这世间从没有一人是不曾犯过错的，待寻到了那道人，你便回去吧？&rdo;

徐鄂定定地看着我二人，许久，点了点头。我等这才发现天已完全暗了，夜色四合，山洞外响起了阵阵蛙鸣。我和道君起身向洞外走去，徐鄂叫住我二人，&ldo;天色暗了，二位明日再走吧。&rdo;我点点头，徐鄂便从洞中取出火石，&ldo;山中无蜡烛，便只得烧柴照明了。&rdo;

&ldo;我好久没有看过篝火了。&rdo;道君笑道，徐鄂听闻此言也笑笑，他面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他也不过二十有余，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本不该像个朽坏的老人一般，山洞中孤独度日，他应该还有无数的抱负要实现，这乱世中，他应该保家卫国，他应该栖居村落，他不应该终日听蛙鸣，看日落。

火堆很快便升起了，我擅长狩猎，拿了徐鄂的弓箭去山中打了几只野味，道君将它们都穿在木枝上架在火上烤着。徐鄂去打了水归来时，肉香味已融进了凉凉的夜色中。他吞了吞口水，&ldo;你们从江南来，竟也会狩猎这样的事？&rdo;

我长叹一声，&ldo;吴越国也并不太平，哪里有安稳的地方呢？况且她，&rdo;我指一指道君，&ldo;她行过的地方可比你多得多。&rdo;徐鄂露出不相信的神态，我便也不再解释，兀自去看那肉烤的如何了。

我饱食了一顿，又喝下一大壶水，这才接过道君递来的帕子擦擦手，&ldo;你的口渴之症似乎好了许多。&rdo;道君说道。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那奇怪的口渴症似乎果真已恢复了，愈发觉得不过是前几日水土不服，如今已无碍了。

这夜星星很亮，在高山上甚至能见到清晰的银河，横亘在广袤的苍穹，散落出的星子时而短短划过天际，那一程，短又长。徐鄂用草木灰将火种拢住，&ldo;二位早些歇息罢。&rdo;我与道君明日还要赶回小叶村，便依言进了山洞歇息。

第二日，马儿仿佛也为着与我们重逢而分外欢喜，跑了大半日也不见有疲态，午后回到小叶村时，它食粗草料也分外香。道君拍拍马儿，&ldo;多食些，一会还用得到你呢。&rdo;我又检查了一遍马鞍，忍不住再多叮嘱道君几句，&ldo;万事皆要小心。&rdo;道君点头如捣蒜，&ldo;知道了知道了，我还得去再食一碗小面呢。&rdo;我这才回到衙门的房间内。

晚间与刘捕头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我独自去往牢房。刘捕头果真已侯在那里了，见我到了，忙迎上来，&ldo;我已搅扰得牢内只余数个侍卫了。&rdo;我点点头，&ldo;能不能救出张捕头和里正，就在此一举了。&rdo;

趁着夜色悄悄潜入牢中，果然只有两名狱卒昏昏欲睡，刘捕头上前闲话两句，我便趁机将那二人击昏倒，取了钥匙便同刘捕头一同入内。牢房内那许多的村民大多都熟睡，偶有一两个听得声响，抬眼看到是捕头，便只当是循例检视，皆未曾疑心。

刘捕头直接到了张捕头所在地，他二人应是白日里早通了气，我见此便独自前往里正所在的那间单人牢房。狱中湿冷，有水滴答下来发出声响，我突觉气氛不妙，转头看去，亦山举着蜡烛正跟在我的身后。

蜡烛烧得分外明亮，又一滴蜡油紧接着滴落，亦山将手中的蜡烛递给身旁人，&ldo;钱公子，深夜又来牢中却是为何？&rdo;他周围人皆窸窸窣窣拿出武器，&ldo;你自恃武功高强，恐也不怕我这小小衙门中人罢？&rdo;

&ldo;你不敢叫里正同我相见。&rdo;我道，&ldo;余里正一心为小叶村人，你却要杀他？&rdo;言及此，我便看到刘捕头搀着张捕头已走出了牢房门，&ldo;张捕头，你来说说罢。&rdo;我向刘捕头使一眼色，刘捕头立即拿了钥匙打开了余下所有房门。亦山见牢中人皆被放了出来，本欲发号施令擒住我，如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捕头被关在牢中却还未受刑罚，只有些脱力，此刻也朗声道，&ldo;各位父老，&rdo;张捕头一向不动神色，此刻如此正言，便更使人信服，牢中人皆盯着他。张捕头一口气讲完&ldo;鬼神案&rdo;及&ldo;客栈杀人案&rdo;的□□，&ldo;亦山欲将我等所有人都归于他的控制。&rdo;他道。

牢中响起议论声，却多是质疑之声，张捕头又道，&ldo;柳田……也是我杀的。当日柳田拒来衙门，亦山恐威严受损，便叫我除了他，胡财，&rdo;他看向其中一人，&ldo;你当知道柳田的腹部有一致命伤口。&rdo;胡财点点头，&ldo;那并非所谓&lso;天罚&rso;，而是官刀所伤。&rdo;

亦山半晌未曾言语，只高深莫测地看着这一群人七嘴八舌起来，眼神颇为玩味，我以同样的眼神瞥向他，&ldo;亦山，还不辩驳？&rdo;亦山捻起手中念珠，突然念起经来，幽深的走廊内回荡起低低的念经声，着实森森可怖。

&ldo;砰。&rdo;众人向声源处望去，方才还声音最大的胡财，此刻直直地倒在地面。&ldo;天罚，天罚天罚……&rdo;亦山口中的呢喃化成了这二字的重复。诸人面面相觑，又惶恐地看向亦山，从一人开始，纷纷跪下向着亦山的方向磕头，&ldo;法师莫怪，法师莫怪……&rdo;

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不愧是法师，当真是善于把握人心，我这样想着，脚步已经迈开。亦山牢牢地盯着我，像是看出了我的打算一般，命手下人将我拦住，不得靠近村民。可那几名衙门的小狱卒又哪里拦得住我，几个招式便将他们都打趴下，我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大喝一声&ldo;胡财！&rdo;便将刀口直指胡财的眉心。

方才还躺在地上呼吸微弱，面似青灰的胡财一下子弹了起来，连连退后数步躲避我的刀。我不欲伤他，很快将刀收了回来，嗤笑一声，&ldo;亦山法师这天罚好生奇特，倒还叫人行动敏捷了许多。&rdo;

在场稍有心思的皆明白了几分，原来胡财是装作受了天罚的样子，有意配合亦山故弄玄虚，这样看来，往日里那些神鬼之事，是否皆是亦山法师一手安排的呢？亦山见场中人面色变了几变，也不再念叨&ldo;天罚&rdo;，又道，&ldo;一切人事皆是天命，若有违背，天必杀之，诸位真是要逆天道而行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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