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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借着灯光，叶宝葭可以清晰地瞧见，卫简怀的脸色很不好，透着一股子青灰色，而眼中的血丝依然和那日一样密布眼眶，没有丝毫减轻，也不知道是几日没睡好了。

李德苦着脸守在不远处，一见叶宝葭便眼中一亮，热情地招呼道：&ldo;原来是十姑娘，快请进来。&rdo;

叶宝葭站在原地没动，躬身行礼道：&ldo;臣女路过此处，不敢打扰陛下……&rdo;

&ldo;过来，&rdo;卫简怀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ldo;陪朕喝一杯。&rdo;

叶宝葭怔了一下，卫简怀的话语声虽然和从前一样，依然简练，可看过来的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冷厉和漠然，居然带了几分恳求。她的心无来由地一软，迟疑了片刻，终于上前，在卫简怀的对面跪坐了下来。

&ldo;陛下，醉酒伤身，还是少喝两杯吧。&rdo;她轻声劝道。

&ldo;不喝几杯，朕睡不着。&rdo;卫简怀的眼神有些迷乱，他忙忙碌碌了一年多，总觉得马上要抓住谢隽春的狐狸尾巴了，然而所有的一切急转直下，谢隽春真的不在了，葬身在了那场大火中……他再不愿相信，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一想到曾经亲密无间、如师如兄般的近臣曾经痛苦挣扎在熊熊烈焰之中，他的心宛如刀割，一闭上眼就好像看到谢隽春正默默地看着他，好像在对他说：陛下，好疼……

&ldo;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着，若是当初没有对谢爱卿离心，谢爱卿会不会还是朕的中书令，还会陪在朕身边不离不弃……&rdo;他喃喃地问。

叶宝葭沉默不语。

无人能回答卫简怀的问话，再说这些也已经毫无意义了，谢隽春回不来了。

卫简怀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ldo;听说，谢爱卿托梦给你了？&rdo;

果然，卫简怀在这紫云宫中设了眼线。

叶宝葭心中暗自庆幸，那日她没有太过鲁莽将一切向卫婻和盘托出。不过，眼线应当只能探听个大概，至于她那日和卫婻到底说了些什么，不可能会有人能一五一十地向卫简怀禀告。

她恭谨地答道：&ldo;陛下恕罪，为了公主的病情，我信口雌黄了几句，幸好菩萨保佑，公主听了我的话之后心情稍稍舒畅了些，总算不负陛下所托。&rdo;

&ldo;那……谢爱卿若是下次入你梦来的时候，替朕带句话。&rdo;卫简怀的眼中已经有了一层薄醺，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叶宝葭怔了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卫简怀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喃喃地道：&ldo;你帮朕告诉他，朕……后悔了，朕知道他都是为了朕好，为了这北周的天下好，朕不该总是气他……&rdo;

叶宝葭的眼底一热，掩饰着低下头来。

&ldo;这几日，朕总是睡不着，可又盼着睡着，若是他也能入朕的梦来，朕想告诉他，其实当初……在鹿鸣宫和他一起读书的那两年，是朕最快活的时候……&rdo;卫简怀的语声艰涩，&ldo;他教朕的，朕一个字都没有忘记，只是天意弄人，朕不得不冷血、不得不残忍，他若是看不惯，就该在朕身边督促着，怎么就能这样一撒手就走了……&rdo;

&ldo;谢隽春！&rdo;他忽地厉喝了一声，旋即拿起酒壶来对着嘴&ldo;咕嘟嘟&rdo;地便灌了起来，不一会儿那酒壶就见了底，&ldo;你倒是来骂朕啊！你这个懦夫！笨蛋！居然会真的被人烧死，你的聪明才智呢？都被狗吃了吗！&rdo;

&ldo;哐啷&rdo;一声，那酒壶被他扔在了地上：&ldo;再给朕拿一壶酒来！&rdo;

李德慌了：&ldo;陛下，不能再喝了，再喝便要醉了。&rdo;

&ldo;多话！&rdo;卫简怀斥道，&ldo;让你拿就拿，再多嘴就打板子。&rdo;

李德不敢再劝，只是朝着叶宝葭使了个眼色，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落绯的香瓜也送了上来，摆在了桌案上，叶宝葭无奈，只好劝道：&ldo;陛下先吃点瓜果和小菜。&rdo;

卫简怀没有动，只是看着那端上来的香瓜怅然道：&ldo;从前在鹿鸣宫的时候，夏日夜里暑热难消，谢爱卿也会这样取来冰镇过的香瓜，和朕一起在外面乘凉消暑。&rdo;

叶宝葭拿瓜的手僵了僵。

&ldo;你说，谢爱卿他临死的时候，会不会心里一直恨着朕？&rdo;卫简怀的声音微微发颤，&ldo;是朕害死了他……&rdo;

&ldo;陛下，&rdo;叶宝葭迎视着他的目光，声音轻却清晰，&ldo;不会，谢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必定不会心存怨尤。&rdo;

&ldo;那他为什么都不肯入朕的梦来？&rdo;卫简怀的手捏住了酒盅，指尖用力握紧，只听得&ldo;扑&rdo;的一声，酒杯硬生生地被他捏出了一条裂fèng。

叶宝葭大惊失色，想去夺过酒盅，手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

卫简怀&ldo;呵呵&rdo;笑了起来，把酒盅也往地上一丢，嘴里喃喃地哼起一首小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