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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钟二扬着下巴说：&ldo;老子就是了。&rdo;又指着湛华道：&ldo;这个是我徒弟。&rdo;霍德恩忙拜一拜，引着两人落到上座，唉声叹气说起事情的缘由：&ldo;要说我，一直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对着谁也笑脸相迎，哪料有一天，碰上个大白天阴雨不散，我开着车往家赶，挡雨板一左一右擦着水花，就在即要到家时，忽瞧着前面铁轨上有个人转着圈子乱跑，他也不怕被雨淋，不知对谁拳打脚踢。我本是个善心人，想这时候雷电交加，怕他要出事故，把车开近了细细一打量，好家伙，那个人竟是没有头，只剩身子立在铁轨上。

他咽了一口唾沫，拿眼眺着湛华看，好一会儿又说道：&ldo;我也听师傅说过，不小心碰到那东西便要装没看着，我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来，手握在方向盘上愣是转不动，使了吃奶的劲才把车开走，一颗心几乎蹦到舌根上。这也便罢了，谁曾想，待自己惊魂未定下了车，肩膀忽的上一沉，腿脚也不受自己管，就觉得有个东西随我进了屋，不知躲到哪一个角落。这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半夜听到房内有走动，唬得大汗浸湿了床单，第二天跑出门一看，外面死了一条狗，砖墙上用狗血涂了三个&lso;杀&rso;。您说说，您说说，这是哪门子的怪事。后来我托人一打听，才知道曾经有个流浪汉枕在铁轨上睡午觉，结果叫火车把头撞下来，我跟他又没怨仇，怎么就跑来惹我……&rdo;

霍德恩说到情动把大腿拍得&ldo;啪啪&rdo;响，无限惊惶对钟二道：&ldo;大师自然懂得救人苦难，您这次为我排忧解难，我必好好报答您。&rdo;钟二一直耷拉着着脑袋没精打采，忽听着对方提报酬，好像被打了针鸡血昂起头，满面红光拍着胸脯道：&ldo;老板你放心，万事都交给我，无论是个什么鬼，保管叫它麻利滚出去。&rdo;

第9章

霍德恩喜出望外，忙张罗着给钟二郎准备酒菜，钟二趁机问湛华道：&ldo;他这里法器还不少，你若顶不住，就先回家去。&rdo;湛华微笑道：&ldo;他不懂得供奉，让这些法力相互冲撞了。&rdo;不多时，霍德恩摆了菜上来，钟二瞧得两眼放光，仰脖喝干了一坛酒，就着酒水又啃了一条卤猪腿，直把霍德恩瞧得冒冷汗，上前一步颤声道：&ldo;法师真乃天人也，望您施展神力，保小宅安宁。&rdo;钟二郎只得搁下肉，双手油光光往袍子上蹭一蹭，拎起桃木剑装模作样一通耍，口中念念有词，不等着霍德恩听清楚，便仿佛个放癫的狒狒蹦起来。

霍德恩唬得倒退两三步，低了声音问湛华：&ldo;法师这是怎么了？&rdo;湛华一挑眉冷笑说：&ldo;你懂得什么，这是师傅请仙下界呢。&rdo;他自己暗地里却几乎想笑死，强忍欢乐险些憋坏心肝脾胃肾，正色对霍德恩道：&ldo;这一套剑可不是寻常人能入眼的，你再这里候着，我得躲出去。&rdo;说罢舍下霍德恩，捂着肚子从大厅退出，见有间屋里摆着张贵妃椅，因昨晚上受了钟二折腾，这时候腰酸腿疼四肢虚乏，便款款进房靠上塌。

他头一偏，脸孔正映到屋里摆的镜子上，镜面鉴出个白骷髅，骨头架子裹了杉，黑魆魆的眼洞藏着一窝血。湛华定定瞧着他自已，眉刚轻轻挑起来，侧过脸去不言语，那面镜子忽然滚下地被跌个粉碎。他昏昏沉沉闭上眼，一只手搭在胸口上，另一条胳膊垂下床塌，闻着屋里的熏香渐渐盹过去，面前忽的掠过一股风，有个东西往他脸上摸一把，腮帮子被搔得又凉又痒，肩膀上紧接着一沉，不知被什么压迫住，又有一只手沿着胛骨轻轻揉摸。湛华连忙的睁开眼，眼前仍是空白的一片，他心道：这屋里果然有古怪，缓缓垂下眼徉作要入眠，手腕垂到身下，指尖忽然一凉，一只手猛把他拉住，几乎将他拽下塌，湛华猛的翻起身，顺着那力道四处找寻，他弯下身子往床塌下面瞧，漆黑一团里什么也没看不清，待他揉了眼睛细细往里面瞧，在阴影里寻到半张孩子的脸。

那半个脸冲他抿嘴一笑，是个不成形状的鬼魂，湛华问：&ldo;你是谁，怎么在这房子里？&rdo;小孩不理他，仅有的半张脸渐渐隐进黑暗里。外边传过一阵脚步声，房门敞开来，霍德恩惨白着脸闯进屋，原来钟二捉鬼闹得越发不成样子，他胆战心惊再呆不住，只得悄悄逃出来，一进门瞧湛华侧卧在塌上，青丝遮颊面孔苏红，饶是一付海棠春睡的模样，脸上连忙挂出笑，蹭到贵妃椅旁道：&ldo;小法师多大了，都习得什么法术，你师傅忙着捉鬼呢，咱们两个聊聊天。&rdo;湛华不回话，垂着脸抿嘴淡笑，霍德恩见他粉面桃腮仿佛喷香扑鼻，大起胆子朝上亲一口。

湛华嗔笑道：&ldo;作什么，别胡闹！&rdo;霍德恩当他是半推半就，索性将他搂在怀里，压下脸过去又亲又咬，见他颈子光滑白嫩似水豆腐一般，忙往上喷一口气，一边又去扯湛华的衣服。湛华连忙拦住他，晕红着脸蛋道：&ldo;你急什么，我又跑不了。&rdo;他瞟着眼睛随口问：&ldo;您这屋子不小呢，怎么就住了自己一个人？&rdo;霍德恩叹气道：&ldo;前年跟太太离婚了，她留下个儿子给我养，我巴巴捧在手心里疼，可怜那孩子得病夭折了。&rdo;湛华&ldo;噢&rdo;一声，明白刚才见到的鬼便是他儿子的魂魄，因这屋里法器多，死了之后不知该到哪投胎。

霍德恩不知自己正抱着粉骷髅，呶着嘴又往湛华脸上嘬，一口一口的热气喷到颈子上，湛华想：&ldo;原来这个是调情的把戏。&rdo;扭捏着在他身下挣扎，双手硬推着霍德恩，对方急得面红耳赤，扯着湛华的衣领冷笑道：&ldo;作什么三贞九烈的，瞧你这模样没少伺候法师吧？少跟我装烈性子，爷玩过的兔子能摞成山！&rdo;湛华笑得花枝乱颤，伸了个指头指着霍德恩道：&ldo;自作孽，不可活。大师还在隔壁替你捉鬼呢，你怎么就敢跟我胡闹。&rdo;对方一听此言，二话不说忙松开手，他虽然精虫上脑涌出下作念头，却也懂得上下两个头孰重疏轻，悻悻瞧了湛华一眼，扭头转到外边去。

霍德恩刚出了房，外边门铃乍想，他忙去开了门，一见来人便扭头转回来。湛华在门fèng里瞧得清楚，进来的是个干瘦年轻人，染了焦黄的头发，穿的衣裳大红大紫，一说起话勾着手指头，嗲声嗲气对霍德恩道：&ldo;霍老板在家忙什么？怎么也不去找我玩？&rdo;霍德恩瞄了他两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来道：&ldo;不是给过你钱了，又跑来跟我闹什么！&rdo;年轻人嘻嘻笑着去给他捶肩，吊着眼充可怜：&ldo;我哪里敢缠霍老板，上次随您去爬上的小月不是到现在都没回来，谁都知道他最懂得纠缠，可惜心眼死，也蠢得可怜，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rdo;霍德恩抡圆了胳膊猛甩他一耳光，年青人不敢再作声，捂着脸央求道：&ldo;霍老板发发慈悲吧，我这回是真的手头紧，不然也不敢来招惹您。&rdo;霍德恩便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钱，散花似的洒在地板上，青年恭着身子满地去捡，往怀里一兜便奔出房。

钟二胡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湛华溜进他房里，正见他蹲在墙角打磕睡，忙上前将他唤起来，钟二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对湛华道：&ldo;这屋里就一个鬼，还不够老子塞牙fèng，门口倒还有个来寻仇的，糊着一脑袋血，说自己是被人用石头砸死的，可怜被门神镇着进不来。&rdo;他把个指头塞进鼻孔掏挖得如醉如痴，好半天又说道：&ldo;待会儿把那小鬼放出去，瞧他那模样还赶得上投胎。咱们这就回去吧，给霍老板多讨几个赏钱。&rdo;

钟二度了霍德恩的鬼儿子，告诉他屋里再没了鬼，对方千恩万谢奉上筹礼，钟二郎一个子一个子数清了，扯着湛华出了房。他嘴里嚼着块口香糖，到门口趁人不备揪出来糊到门神眼睛上，湛华颈子上又被哈了口热气，有股阴风擦着他闯进屋里。他走出老远才问钟二道：&ldo;怎么把那鬼放进屋去了？&rdo;钟二冷笑说：&ldo;那个姓霍的王八蛋，以为老子耍剑就什么也听不见！&rdo;

第10章

湛华才知道他是记恨霍德恩招惹了自己，连忙唬得垂下头。钟二扯着他在公路上拦车，这时候临近傍晚，天边垂着红彤彤的太阳，他俩赶得急忘了撑伞，太阳打不出湛华的影子，只在地上印上衣服的阴影。钟二见状忙把道袍扒下来，遮在湛华头上道：&ldo;你虽不太怕太阳，总晒着却也是不好。&rdo;这里地处偏僻，总也等不到车，两人只得迈步朝前走，湛华见钟二正欢乐，瞟着眼问他：&ldo;你刚见我时，我正照镜子，你可瞧见这身人皮底下的真模样？&rdo;钟二咧开嘴笑道：&ldo;鬼扮人无非多裹一层皮囊，人没了皮也只剩下骷髅架子，这世上什么东西存着真模样。&rdo;他步子迈得大，湛华渐渐跟不上，钟二不耐烦等他，弯下腰把湛华背起来，撒开丫子朝前跑，嘴里吆喝起小调：&ldo;钟天师背了一只鬼，搁在家里不忍下肚啊……呀哈哈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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