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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鳌拜心想，&ldo;索额图要是真到了外兴安岭，说不定会冻死战死，打了败仗更回不来，倒比去芜湖好。&rdo;来不及细想又问道：&ldo;圣上看芜湖这差使谁去的好？&rdo;

&ldo;你看班布尔善这人怎样？&rdo;康熙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鳌拜问道。鳌拜连连摇头道：&ldo;不成。奴才那里忙得很，户部上的事只有他还通晓，他一走便不可开交。&rdo;

康熙心里暗笑，想想道：+那只好偏劳一下遏必隆了。他身子不好，已有半年多没上朝了。你去告诉他，好在有半年时间就可以办好差使，还可就近到苏杭养一养病，算是一举两得。&rdo;

鳌拜道：&ldo;圣上既然如此说，今日下午奴才便明发了。&rdo;

大事议过，鳌拜便起身告辞。康熙笑道：&ldo;久闻卿武功不凡，今天正得便儿，就请演示一番，给朕看看如何？&rdo;鳌拜笑道：&ldo;奴才那一点微未本事，怎好在此露丑？&rdo;康熙摆手说道：&ldo;何必过谦，请吧！&rdo;

鳌拜说声&ldo;放肆&rdo;，顺毛摘掉带有珊瑚顶的大缨帽，连朝珠一并递给穆里玛，又脱去仙鹤补服和九蟒五爪的袍子，只穿一件实地纱府绸衣，也不盘辫子，就地变了一个&ldo;把火烧天&rdo;的架势、提了气双脚猛地一蹬，&ldo;吭&rdo;的一声抱起一快三百多斤的湖石单手举起，在地下转了两圈，手中的石头像定在半空中一般。

康熙看得眼花缭乱。鳌拜忽地将石头扔起，离头顶五尺有余，将身子一偏，手掌平放在地下。那石头疾速落下又&ldo;吭&rdo;的一声砸在他手背上，直入土中二寸有余！康熙和众人一声惊呼。鳌拜将手猛地一扯，闪电般向石头猛劈一掌，借大假山石顿时裂为二块。

魏东亭瞧得真切，暗自骇然。他早就听人说鳌拜武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穆里玛、讷谟站在旁边，虽不便喝彩，却是一脸得意之色。看康熙时，仿佛毫不在意，拿着把檀香木扇，兴致勃勃地观看。鳌拜练得性起，随手从地下抓起两块拳头大的鹅卵石，&ldo;嘿&rdo;地用劲一握，石头竞应声而碎。这才笑着拍拍手上的灰土慢慢穿衣，笑道：&ldo;圣上见笑了。&rdo;

康熙将扇子一合塞进袖子，笑道：&ldo;国家有像卿这等勇武的大将，朕可以高枕无忧了。&rdo;又转身对魏东亭道：&ldo;你去找几个少年，一律都是十六七岁的，陪朕练一练功夫。&rdo;

魏东亭忙应道：&ldo;扎‐‐&rdo;偷眼瞧瞧鳌拜，见他并不介意。又道，&ldo;奴才明个儿就给圣上找来。&rdo;鳌拜笑道：&ldo;奴才七岁时，就投拜名师习武了，万岁这会子才赶着练，怕是迟了点。&ldo;

康熙笑道：&ldo;打仗自然还得你去。朕不过舒散筋骨而已，哪里来得真的！&rdo;

遏必隆接了钦差去芜湖的明发诏谕，真是喜出望外。忙乱了一夜，打点行李，点拨仆妇，雇佣船夫，聘请师爷……他恨不得早一点离开北京城，躲开这是非地。

半年来，他在&ldo;病中&rdo;冷眼观看，觉得皇上和鳌拜这双方都不好惹。像是两股旋风，扩展自己的力量。假若你偶尔接近任何一个旋涡，便觉劲风扑面，有一股巨大的引力拉着你向中心走去。他明白，以自己的身份，无论卷到哪一边都将是十分危险的。这两股旋风碰到一起，那将是什么结果呢，会不会似龙卷风那样拔树起屋，把朝政弄得不堪收拾呢？

他不敢多想，又忍不住要想。他&ldo;病&rdo;卧之后，鳌拜和班布尔善来探望过两次；康熙也派熊赐履和魏东亭来两次&ldo;视疾&rdo;。每次人来，都要给他带来新的不安。有时他又觉得自己像是孤身一人驾一叶扁舟飘在茫茫天水之间，终归有一天会堕进无底的深源之中。朝中每一件事发生，他都要掰开来、合起来，揉碎了、再捏起来掂量。再&ldo;病&rdo;下去，恐怕真地要病倒了。正在这时，接到了办粮务的差使，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出京了，他怎么能不欢喜呢？

忙了一夜，第二天他急急忙忙地到乾清宫辞驾请训。康熙传出话来，要在养心殿见他。

看着跪在面前这个形容憔悴的人，见他花白了须发，瘦骨伶丁，仿佛又老了许多，康熙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怜悯同情之感：是啊，若是硬要这遏必隆与鳌拜公然两军相对，恐怕他也会落得个苏克萨哈的下场。目前他肯执中，还是有良心的。怔了半晌，突然发现遏必隆还跪着不动，轻叹了一声说道：&ldo;起来坐着吧！&rdo;

遏必隆叩了个头。待坐在下头木凳子上抬眼看时，魏东亭好似一尊护法神挨在康熙身后。毓庆宫调来的狼谭等几个新进侍卫也都一个个挺胸凸肚目不斜视，十分威武。康熙摇着一把泥金摺扇神态自若地坐在上头，显得十分潇洒。这时，就听康熙问道：&ldo;朕曾打发人去探视你几次，身子可好些了？&rdo;遏必隆脸一红，忙躬身回奏：&ldo;奴才犬马之疾，多劳圣躬挂念！托主子洪福，近日已大好了。&rdo;

康熙道：&ldo;去芜湖办粮的事，你觉得如何？&rdo;

遏必隆忙答：&ldo;此事关系重大，奴才此去一定办理妥当。&rdo;&rso;

&ldo;不！&rdo;康熙脸色一变，突然说道：&ldo;你一石粮食也不能给吴三桂！&rdo;

遏必隆被这诏谕震得身上一颤，方欲启问，便听康熙接着道：&ldo;他吴三桂缺甚么粮，他自己铸钱，自己煮盐，自己造兵器，云贵川黔四省粮秣喂不饱他十几万人？&rdo;见遏必隆听得发呆，康熙加重了语气，&ldo;缺粮的是北京！京、直、山东驻防八旗绿营五十余万，北京连年天灾人祸，饥民遍地，难道反而不缺粮！&rdo;

他将&ldo;人祸&rdo;二字说得山响。遏必隆心中噗噗乱跳：像康熙这个岁数，北京人称为&ldo;半桩娃子&rdo;，任事不懂。听得人说，康熙整天只知打猎、玩布库游戏，并不大理会朝政，谁料他竟如此熟悉情况，如此明断果决！偷眼看时，康熙也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忙答道：&ldo;圣上所言极是！&rdo;

&ldo;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rdo;康熙道：&ldo;你这一趟去芜湖。一年之内务要办六百万石粮，由运河秘密调到北方听朕调度。如果运河塞滞，还要就地筹银募工疏通。&rdo;

遏必隆起身伏地启奏：&ldo;倘京中辅政及有司催问，平西王派人索粮，当如何办理，请圣上明示。&rdo;

&ldo;这要你自己想法子。&rdo;康熙笑道，&ldo;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rdo;

遏必隆默然不答。

康熙心知其意，冷笑道：&ldo;有朕为你作主，不必忧虑。也罢，朕索性再帮你一把。可是朕也要告诉你，要是办砸了，朕诛你易如反掌！&rdo;说着拿起朱笔，写了一道御旨&ldo;遏必隆筹粮事宜，系奉朕特旨钦差，内外臣工不得干预，钦此！&rdo;写完甩给遏必隆，&ldo;这尽够你应付了。你是聪明人，好自为之！&rdo;

见康熙不再说话，遏必隆思索再三，终于说道：&ldo;圣上所谕，奴才铭记在心。目下政局虽然清平，但也有隐忧，南方也不平静，望圣上留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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