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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这样的议论戳在我心上，我当然不悦，却无法反驳。她们说得很对，无论我得宠与否，都不会有先前在御前那般潇洒的日子了。

一个午后，阳光透过窗前的枫树枝叶洒进屋里，地上树影斑驳，就像一张破旧的纸。我看着莫名烦躁，让诗染阖上窗户。

婉然忧心忡忡地走进屋里，告诉我：&ldo;和贵嫔那儿来人说请姐姐去一趟。&rdo;

我沉吟一笑：&ldo;干什么这个样子？主位嫔妃叫低位去不是正常得很？&rdo;

婉然面色不太自然，附在我耳边低语几句，我轻一蹙眉：&ldo;知道了，不用怕。&rdo;就移步往瑜华宫主殿欣华殿去了。

瑜华宫里气氛严肃得发闷，只在微风刮过吹动树上枝叶时有沙沙声传进殿里。沈语歆已经到了，低头向我一福：&ldo;琼章娘子。&rdo;

我点了点头，径直上前向和贵嫔端施万福：&ldo;贵嫔娘娘万福金安。&rdo;

和贵嫔&ldo;嗯&rdo;了一声，蕴笑道：&ldo;两位妹妹都坐吧。&rdo;

我和沈语歆各自落座，见她满脸疑惑知她还不明此行原委，也不便开口，只等和贵嫔发话。

和贵嫔抚了抚髻上珠翠，语气轻缓，漫不经心：&ldo;眼见着暑气重了，不该扰两位妹妹休息。不过这整肃宫规的事，还是要两位妹妹都在才好，回去都各自叮嘱宫人，好好做分内的事。&rdo;

我与语歆都道了声&ldo;诺&rdo;。和贵嫔扬声吩咐带人进来，两名宦官便半拖半扶着一女子进了殿。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交领襦裙料子算得不错，绣的鸢尾花也精细，该是个得脸的宫女。此时却是发髻散乱，一边脸颊微肿着，我侧头看向和贵嫔，温和的笑意里带着深深的不解：&ldo;这是怎么的了？这丫头是手脚不干净还是犯了什么大错惹得娘娘如此不快？&rdo;

和贵嫔深吸了一口气，笑颜如旧，意味深长：&ldo;若真是手脚不干净，发去慎刑司就是了，哪需要劳两位妹妹走一趟？&rdo;她笑容中覆上了些许寒意，随着她的目光直逼向我，&ldo;这事儿说起来丢人，不过两位妹妹是自己人，本宫也没什么可瞒着的。&rdo;她指一指下面那宫女，连手势中都带着厌恶，&ldo;她啊，叫玉穗，仗着有几分姿色，做事也算规矩，在本宫这儿得脸了，还不知足，偏想让陛下多看她一眼，也不想想自己是个家世什么出身。&rdo;

和贵嫔说这话的时候慢条斯理，玉穗只是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句辩解也无，看样子倒是没冤枉她。明知这一套说到底是做给我看的，我也只能维持着笑容看下去。

沈语歆闻言低啐了一声：&ldo;怨不得娘娘生这么大的气，原是个狐媚惑主的……&rdo;话说到一半，抬头猛然看见我，意识到了什么，讪讪地闭了口，面上隐有怯意。

我知她是无心之言，向她浅浅一笑示意无碍。和贵嫔接口道：&ldo;闲华妹妹怕什么？可不就是个狐媚惑主的？莫说本宫不答应，就是本宫答应又能如何？六宫嫔妃论家世论容貌论才德哪个差了，陛下都未必喜欢，何轮得到她一个奴婢上位！便是得了圣眷也迟早是个失宠的！&rdo;

我心里冷笑，和贵嫔这指桑骂槐的本事可真不错，无一句不是直指着我。我垂眸一笑，温声劝道：&ldo;娘娘生气归生气，这么议论陛下总是不好的。&rdo;

和贵嫔只作未闻，手搭在身旁垫枕上，冷意涔涔：&ldo;玉穗，陛下怎么说的？夸你笑起来好看是吧？来啊，把她那一口贝齿给本宫拔了，本宫倒要看看她拿什么做那狐媚子的笑！&rdo;

我一颤，玉穗吓得伏地大哭，直喊得撕心裂肺：&ldo;娘娘……奴婢知道错了您饶了奴婢这次……&rdo;宦官过去押住了她，硬掰开嘴，眼见着钳子便要伸进去，她死命一挣甩开宦官的手，竟直直朝我跪行过来，已是哭成了泪人儿，&ldo;琼章娘子……娘子救奴婢一命……求娘子看在从前同是宫女的份儿上救奴婢……&rdo;

&ldo;哟。&rdo;座上和贵嫔冷笑出声，&ldo;你倒是会求人，同为宫女？琼章从前是御前尚仪，陛下眼面前数一数二的人，你算什么东西！&rdo;她粲笑着看我，一字字说，&ldo;你若真有本事做到尚仪的位子，便是狐媚惑主也没人管得了你了。&rdo;

见和贵嫔没有宽恕的意思，宦官不由分说地将玉穗拖开，撬开嘴按在地上。我和语歆皆别过头去不忍看，只是一阵阵惨叫不觉于耳，直至疼得晕过去才安静下来。

语歆已吓得脸都白了，我暗自缓了两口气，大着胆子抬起头，见宦官正将一只金碟子端给和贵嫔看，盘中一枚枚白色上鲜血淋漓。

玉穗晕倒在地，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淌出来，浸在襦裙的鸢尾绣花上。宦官连泼了两盆水她才醒来，伏在地上连咳几声，如死灰一般的脸上只余无法言喻的惊惧。因牙齿尽数被拔，两颊都凹了下去，与方才那张清秀的面孔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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