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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是旧识,少不得点头问好。陈梓琛倒也不记前嫌,专门走到许可跟前又寒暄了几句,二人如老朋友一般,相谈甚欢。
许可同他握手笑道:&ldo;好久不见,看来是要恭喜你了。&rdo;
陈梓琛欣然接受,神色间不免透着得色,末了又提到了姜允诺,他说:&ldo;代我向你姐问好,一直也没时间去看看她。&rdo;
许可淡淡地说:&ldo;她上月就回法国了,我们也没怎么联系。&rdo;
陈梓琛讶异的微扬眉毛,说道:&ldo;不是吧,我前几天才听说她把法国的房子退租了,工作也辞了,难道她不是想回国发展吗?我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rdo;
短短一句话,竟听得许可是心里乱跳,带来瞬间的思维紊乱。
他微微笑道:&ldo;是吗?&rdo;
陈梓琛还想说点什么,许可的手机却是响了起来,接起来一问,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许瑞怀又病倒了。
原来,许瑞怀刚从从大马回来,才在家呆了几日,就染上了流感,几天来咳喘不止。偏他生性喜欢热闹,捱不住半点寂寞,身体才好了一些,就叫了牌搭子来家里玩乐。都是有家底的人,搁在牌桌上的金额当然不小,玩的就是心跳。何况许瑞怀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一溜自摸十三幺摆在跟前,那叫一个激动,话也说不出来,眼前一黑,扑在了桌上。等到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饶是他命大,年纪更是老大不小,这次救醒后,生活自理就成了问题。
连日来,他虽不能下地活动,只凭来往医生的言语神色,也隐约看出了些问题,自己的病况并非如几年前那般简单。一次,他揪住进来查房的管床医生的衣袖不放,哆哆嗦嗦的想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管床医生是个年轻人,据说是自家儿子的同学,姓陆。他对许瑞怀笑了笑,安慰道:&ldo;伯父放心,您只管好好休息,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在做具体安排。&rdo;
许瑞怀想了想,也是,他一不能动而不能说,人家和他说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处。他生龙活虎的强势了一辈子,这会儿却如同个废人一样的呆着,心里的抑郁可想而知。
男护工早已是请了来,许可仍是公司医院两头跑,人也瘦下去了一圈。许瑞怀虽然言语不清,心里却明白得很。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然而自己两次病重,都只有这个儿子在身边照顾着,劳心劳力,毫无怨言。
这几年,他也暗自提防观察着,许可的言行举止,早熟稳重,全不似另几个朋友家里混吃混喝的小白眼狼。每每想到这儿,他心中又是自豪又是宽慰,至于生老病死,前尘往事,也就看淡了些许。他这辈子,玩也玩过,吃也吃过,女人钱财一样不少,也算是值了。
身体检查的结果终是出来了,病人有知情权,医生如实相告,他们在他的肝部发现了病灶,已属末期。而他此时的身体状况,只适合做保守治疗。
在他看来,左右不过是等死而已。
待到精神好了点,能开口说话了,许瑞怀忙招来了一直替他办事的周律师,急着做些长远的打算。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脑海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
人之将死,总会有些悔过的举止。
许可俯在他的耳边,听清了两个字:&ldo;姜敏……&rdo;
他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并且向她表示最诚挚最深刻的忏悔。尽管,这个所谓&ldo;秘密&rdo;的含义,在目前来说仅对她一人有效。
许瑞怀没想到,姜敏真的会回来,更没想到,她只是来看他的笑话而已。
有些人心里的怨恨,就连死亡也无法化解,也许源于,曾经坚定的信念在瞬间倒塌崩溃。
信念的毁灭,在某种程度上更甚于人类躯体的消逝。
姜敏来了,她走进病房时的第一眼,并没留给床上躺着的,那个曾经最亲密的爱人,而是立在窗前的青年男子。
她和他,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
她看着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纵是波涛起伏,在久隔的时空之后,最终只浓缩为最最简单的一句话。
她说:&ldo;你……都长这么大了。&rdo;她眼里有泪,声音微颤,嘴角却是含着尴尬的笑容。
相较之下,她的儿子要镇定的多。他礼貌而客气的颔首,说道:&ldo;您来了。&rdo;
两人相互问好,擦肩而过,他在出门之前对她说:&ldo;你们谈吧,他等你好久了。&rdo;说罢,体贴的带上了房门。
姜敏一直盯着那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她的注意力终于被病人沉重的呼吸声吸引了过去。
她走过去盯着许瑞怀的脸,微微的笑了。
她优雅的俯身,轻轻替他抹开耷拉在额边的白发,说:&ldo;这么久没见,你真是老了很多。&rdo;
这和他想说的话是多么的不同。
在他眼里,她也老了。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她到来之前,他从没接触过像她这般年纪的女人。他不想同她们有所交集,更没想过组建共同的家庭,当然,这只是因为对年轻的眷念和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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