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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弟子谨记。&rdo;虚生神情在光照下有些迷离,浅笑如往挂在嘴角。
玄空睁开深邃的双眸,似想起遥远久往的事,呢喃声轻似蚊吟,像是说与自己听,&ldo;不要学为师,到头来甘愿自困不归崖。&rdo;
无知楼,只要愿去查探,虚生几乎能无所不知,他对玄空从不出不归崖曾有疑惑,但始终没查过玄空过去,或是从没想过去查玄空过往,所以乍然闻得此语,心中不免一惊。只是他习惯面上戴副假面具,让人瞧不出心声相色。
玄空无奈轻笑,常年修行的他难得沾上些俗气,&ldo;难怪世俗尽称你是我徒弟,脾性确实相似。&rdo;
&ldo;回头便是浮屠吗?&rdo;
&ldo;前路必是地狱。&rdo;
虚生戛然停住捻珠的手指,沉静道:&ldo;已经去过一回,奈何阎王不收。&rdo;
玄空想起那场漫漫冬雪,自己在季室山捡到濒死的虚生,那已是二十多年前模糊的记忆,重重叹息:&ldo;罢了,因缘业果,哪桩不是天定。&rdo;
&ldo;弟子不信天定。&rdo;虚生慢慢站起身,直走到悬崖边朝万丈深渊下静看,&ldo;不归之路,哪里能回头。那条血债路,又有谁回了头?弟子愚笨,在无妄崖修行流年多载,始终净不了六根。&rdo;
玄空望看虚生似真如幻的背影,脑中不经意窜出,&ldo;你有想过还俗么。&rdo;
虚生独面断崖,面上眉眼皆是凉薄淡漠,僧袍宽袖随风摇曳,&ldo;师父可是在劝弟子还俗?&rdo;
&ldo;心中有佛,无存红尘世俗;若执念太深,为师又何须规劝你,俗尘早染。&rdo;不归崖风声阵啸,玄空黑目微侧,随风带来的细微声辨别访者。
虚生也注意到匆忙而来的步子,不禁与玄空朝一方向望去,不多久便见麻布僧衣出现在石阶尽头。
&ldo;太师祖、虚生师叔。&rdo;来者便是被虚道遣来报信的子智,他一路上山走得匆忙急切,额间已沁出细密薄汗,来不及擦拭,合十行小辈大礼,恭敬道:&ldo;师父派我来请师叔,贵客临寺里,现已被子定师兄带到无妄崖。师父意思是希望虚生师叔能代为招待。&rdo;
自搬到无妄崖从未过问寺里事,不管寺中有多忙碌,虚道也不曾交与事物给自己,今日倒是稀奇。虚生略作猜想,料准是江湖友人来访,而且是个不识趣的朋友,才会特意自少林正门前来,给自己平添麻烦。越想越觉烦扰,虚生的语气且算淡然道:&ldo;大清早,你知是谁来访?&rdo;
&ldo;隐世山庄的公子。&rdo;
&ldo;哦。知道了,我过会儿就去。&rdo;虚生似是平常地开口,早课时未过,他请示道:&ldo;师父,弟子……&rdo;
&ldo;你早些去吧。&rdo;玄空喉间溢出声叹息,没有多说一句,转身往自己修行的屋子走去。
虚生未料玄空只是离去,呆愣片刻,不由自主地轻笑了声,慢步下山。子智甚少接触自己的这位师叔,比之寺中其他师叔,他对虚生格外又怕又敬,所以一路跟在后面,没吱出一声。
子智埋首跟着,已经跟到岔路口也不知情,险些撞上在前驻足停步的虚生。
&ldo;你早些回寺里,注意脚下的路,别发愣而滚下山。&rdo;
子智尴尬地深弯腰,&ldo;弟子告退。&rdo;
虚生出神望了片晌不归崖的方向,神情千丝复杂,宽袖下的手握紧又松,良久平复心绪,打算上山回无妄崖。
&ldo;虚生师叔。&rdo;迎面而来的子定神色敬畏,侧身让出上山的道路。
见到子定,虚生便知季家公子已上无妄崖,便没多言只字,对子定微颔首,径直走过子定,脚下步子依旧从容,爬阶的步子不徐不疾,既不焦急,也没耽误。薄云漂浮在山道崖边,虚生步子轻巧飞走在其中,如似腾云驾雾。
走近崖顶,虚生逐渐放慢步子,老实地一步步往上走,越靠近无妄崖,古柏下的嬉闹声越响。听闻崖上人打算毁自己精心护养的牡丹台,面上皮囊笑得如沐春风,无惧道:&ldo;你们可以试试。&rdo;
花星楼朝石阶下一望,满不在乎地挥手招呼,&ldo;臭和尚回来了?&rdo;
&ldo;说臭和尚、臭和尚便到。可见白天说不得人坏话。&rdo;舒沐玺笑嘻嘻给了虚生个锦囊。
&ldo;牡丹花种子?&rdo;虚生打开一瞅,心情大好道:&ldo;你俩有心了。&rdo;他往花星楼身后觑上眼,嘴角霎时有让人瞧不清的僵愣,&ldo;季二公子好些时日不见,没想到连无情公子莅临寒舍,贫僧有失远迎。&rdo;
季德恩不喜虚礼那套,忙不迭摆手道:&ldo;虚生师傅要这般客气,下次我是不敢上山来了。&rdo;
虚生清浅一笑,张望四周,&ldo;子规在哪?怎不见踪影。&rdo;
&ldo;我拜托子规小师傅带辛里去沏茶,等会儿便回来。&rdo;怀明墨眉目生辉,极好得掩饰住他察觉到虚生气息变化的狐疑。
虚生忽觉自己的小腿肚被双稚嫩的臂膀环住,身后闻得孩提欢笑声:&ldo;师父回来啦。&rdo;
&ldo;劳烦辛先生把茶盘放那石桌上吧。&rdo;虚生牵起子规的手,领着众人走向枯草庐。推门之际,他目光停在木门上那规整的凹槽处。
&ldo;与我们无关。&rdo;花星楼立即撇清,拇指略朝怀明墨指了指。
辛里见花星楼推责于自家阁主,忍不住申辩道:&ldo;我家公子见二位欺负小师傅,还要硬闯枯草庐,误以二位企图,所以出手阻止。事出紧急,所以没料会损坏草庐木门,望虚生师傅谅解,择日我便去请木匠来修葺,弥补过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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