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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第1页）

贾宝玉看着小太监还在眼巴巴地等到回信，只得写&lso;表妹于归&rso;又报怨刻章的事儿因为他送的石料弄得大家都知道，所以点名要这个结婚礼物，自己近来就在弄这个，以示没有撒谎。送走了小太监，贾宝玉干脆翻腾出一盘子石料，琢磨着给湘云那块鸡血的，这块冻石的给黛玉倒挺配的……天色晚了，光线不好，刻东西费眼睛，就先在纸上打底稿。

工作得正投入，小信鸽儿又来了，信越来越直接了，&ldo;此处有风有水临窗芰荷香可吟风诵文可临案习书亦可烹茗煮酒……&rdo;翻译过来就是：&ldo;明天带上东西，到我这里来刻。管你有什么事儿我这里环境都够好了。&rdo;

贾宝玉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喏。抓抓头，又附了一句，天晚了，安置吧。抓抓头，把印石刻刀包好，贾宝玉也洗洗睡了。以后又多了个去处，真不是件坏事，贾宝玉口角含笑，睡了。

第126章夏日清凉复杂心情

贾宝玉并没有真有带着材料工具去徒忻府上去做手工，他还没随意到这种程度，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就领着人去了。

徒忻是在书房里等着贾宝玉的，头上没戴帽子，羊脂玉的簪子别着发髻，一身家常衣服，脚上也没着靴趿着双石青色的鞋子，手里拎着的据目测应该是昨天的那本游记。看到贾宝玉来了，先扬扬眉毛：&ldo;得闲儿了？&rdo;贾宝玉低头见礼，弯下了腰，忽然觉得有点儿悲哀了，习惯性的动作啊，已经习惯了弯腰了，可真是……心里有些懒懒的了。

徒忻见他忽然不动了，惊了一下儿，扔了手中的书：&ldo;你怎么了？&rdo;人已经从椅子上起身过来了，伸手拉着贾宝玉的手，另一手伸上他的额头。贾宝玉反射性地一躲，又愣在当地，垮了双肩：&ldo;没事儿。&rdo;借着揉太阳穴，把手抽了回来，又问徒忻身子可好。

徒忻疑虑地扫了他一眼：&ldo;昨儿已经好了，不过是躲病罢了。你心里不痛快？有什么事儿么？我来与你开解开解。&rdo;贾宝玉心里不是滋味，现在的心事可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徒忻道：&ldo;方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又这样儿了。&rdo;贾宝玉咧咧嘴：&ldo;看到殿下就想起那一堆方块儿石头来了，头疼。&rdo;

&ldo;倒是我害了你了？&rdo;徒忻嗤笑一声，携了贾宝玉的手，&ldo;看看我消夏的地方去罢。&rdo;贾宝玉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含糊应了一声，随他走了出去。贾宝玉与他并肩走着，心里不适的感觉更浓了，他们现在这样儿，这算是什么呢？真是稀里糊涂，想放手吧，真放了肯定后悔‐‐已经坐立难安过一回了。

徒忻停了下来，贾宝玉不解地看着他：&ldo;怎么了？&rdo;徒忻道：&ldo;我才要问你，今儿猛地就不对劲儿了。你总跟时刻担心什么似的，&rdo;伸手抚了抚贾宝玉的眉心，&ldo;成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到如今不也是好好的？世事本如此，如何自扰若厮？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rdo;他不是个粗线条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贾宝玉怔了一下，真是的，矫情什么呢？刚穿过来那会儿觉得前途无亮的时候不也这么过来了么？现在没了性命威胁，对于生活质量的要求又提高了么？甩甩头，笑道：&ldo;没什么，如今没事了。方才发懵了呢，眼看着一道长大的姐妹都要出门子了，这两天心里不舒坦。大概齐嫁闺女也就是这样了。&rdo;徒忻定睛看了他一下儿，摇摇头：&ldo;你呀，瞎操心。来看看吧，说来当初修园子的时候你也来看过的。&rdo;两人携手并行四下看着，郡王嗯未来还有可能是亲王的府邸，其规模自然要比个国公府大不少，共后园也要深很多。

说起来大观里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但是贾宝玉对大观园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在他的印象里，这地界儿应该不是他的福地，那里能磨软男人的骨头，后来里面又住进了一群一群的女人，虽然是自家姐妹，也要有点儿规矩，无事混在内闱，这样的名声可不太好。是以他对自家传说中非常不错的风景，还真没怎么仔细领略过。徒忻的园子修得也是不错，贾宝玉同样也只是在开始建府的时候来过一回，这会儿徒忻府中没有内眷，徒忻自己又很有闲情，正好可以细细看看，说来这也是贾宝玉真正有心情仔细地打量一个花园。

徒忻的审美观挺正常的，既不狂热喜好浓丽的彩绘也不会故意在屋顶洒茅糙以示修心养性。地方又大，固然有堆土垒石作假山的地方，也有地势开阔之处，人少，又静，果然是个清心的好地方。先前心里的别扭倒淡了许多。

最后绕到了徒忻收拾出来准备消夏的地方，贾宝玉又把昨天问的话又问了一回：&ldo;靠着水边儿，殿下身子才好，怕不大相宜呢。&rdo;徒忻道：&ldo;我已是好了，再说，如今只是收拾一下，过阵子再过来住，今儿不过与你一道儿看看喜不喜欢这儿，要是爱这儿，时常过来住住也使得。&rdo;贾宝玉道：&ldo;殿下怎地跟十八爷学了？臣家就在京中，哪有时常到旁的地方住的道理呢？&rdo;徒忻的手紧了紧：&ldo;进来看罢。&rdo;

三间房，中间是厅、左右一为卧室一作书房，格局很标准。书房里有一架书，椅案俱全，临窗还有一小塌，上有个小小的炕桌，摆着棋盘，地下有香炉，香烟袅袅。贾宝玉道：&ldo;殿下这里果然好。&rdo;徒忻道：&ldo;我这里好地方多着呢，过来坐。&rdo;把人领到小榻上放倒坐下，自己也坐到对面，支起一肘撑着下巴，看着贾宝玉，且看且笑。看着笑着还拿另一只手握着贾宝玉的手不肯放，拇指不停地摩娑着手背，然后问贾宝玉最近过得如何，又说：&ldo;如今父皇也不怄气了，你又刚得了赏，想不想挪动挪动？&rdo;贾宝玉道：&ldo;挪动？&rdo;徒忻理所当然地道：&ldo;自然要挪动！你原就是贬谪了的，现在当然要升回去。&rdo;

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

靠！终于知道什么不对劲儿了，原来，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啊！还t像是被潜了，眼下像是货到付款。贾宝玉的脸也沉了：&ldo;好好的挪劫什么？没的把人叫过来又说这个，你……&rdo;脑子里想些什么？

徒忻走到贾宝玉跟前，前摆都碰到了贾宝玉的膝盖，肃容道：&ldo;你要真这么想，那也真没意思了，事到如今，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难不成我是那样的人？&rdo;

贾宝玉低下了头，徒忻却站着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视线里的衣摆没有后退的意思，贾宝玉只好抬头，站起来。距离没控制好，贾宝玉微微后仰，背上多出一双手来托住了，才免得他又跌坐了回去。但是这样的姿势，光天化日之下，贾宝玉微恼地道：&ldo;你干什么呢？&rdo;

徒忻双臂一收，颈子贴着颈子，轻轻摩挲着。&ldo;可好了，你呀我的说着，不一口一个殿下的了，听着你这么说，心里堵得慌。&rdo;贾宝玉把脸略移开半寸，扭头问他：&ldo;不叫殿下叫什么？不是一直这么称呼的么？&rdo;徒忻笑了：&ldo;味儿不对，你今儿赌气了。我从没想着压你，我生来带着这个姓儿，有什么法子？又不能不要，真要说不要了，怕要叫父皇先打死了。&rdo;贾宝玉脸上一僵，是啊，他就是处在这个境地，对谁好，也只有这个表达方式，还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脖子一阵燥热，推开徒忻，低头道：&ldo;我的手艺倒练得熟了些儿，你的印鉴想好了篆什么了么？想好了，我回去好动手呢。料子呢，想用什么的？&rdo;

徒忻道：&ldo;你不知道我叫什么？&rdo;贾宝玉反问：&ldo;单刻名儿？&rdo;徒忻歪头：&ldo;那要两方，一个刻名字。嗯，我还无号，那，叫清溪如何？&rdo;说着指着窗外一洼水。贾宝玉道：&ldo;清溪居士？勉强了……&rdo;

徒忻道：&ldo;既是给我的，在这儿篆不行么？我好看着。&rdo;

贾宝玉今天什么工具材料都没带，徒忻笑了：&ldo;我这儿有。&rdo;

一会儿，东西就送来了，贾宝玉无奈地发现徒忻似乎什么都准备好了，有一种跳进圈套的感觉。这下好了，贾宝玉在窗前动手，先打稿子，小太监上了茶点，徒忻在旁边书案上坐着看书，时不时掂一块儿来尝一下，贾宝玉以前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毛病，估计也是分府之后养出来的‐‐在宫里憋坏了。别人吃，自己只能看着，还要干活，贾宝玉很悲愤。

大概是贾宝玉的眼神太实体化了，徒忻笑着掂起一块儿来走过去递到贾宝玉嘴边儿：&ldo;尝尝。&rdo;贾宝玉双手都占了，只能就他手里吃了，又就手喝了口茶，末了徒忻还笑着把他唇边的点心渣子给抹了去。指腹摩挲在唇上，带起一片温热。贾宝玉眼珠子移到一边儿，口中道：&ldo;看看，这样成么？我正着写字儿还能看，反着怕生硬。&rdo;徒忻直到把他的脖子也看出红晕来，方点头：&ldo;这样儿就好，你忙，我不吵你。&rdo;收了手到书案边一坐，倒拎了书来看。

两人一刻、一看，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贾宝玉刻好了头一个字，抬头来揉脖子，四下转动了脖子一看，忽地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捶着桌子笑了。徒忻吃咸馅儿面点的时候爱沾点儿酱，酱碟子摆在手边儿，书案上，还有另一广口浅底容器‐‐砚台。徒忻不小心沾错了，嘴上弄了墨，难为他居然还没吃出来。

徒忻难得有老羞成愤的表情，贾宝玉好好欣赏了一阵儿，亲自取了水来给他擦脸。徒忻抓着茶盏来漱口，还恶狠狠地瞪他：&ldo;还笑呐！&rdo;

这件事儿让贾宝玉想起来就笑，一连笑了三天，徒忻出糗的囧相，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看到的。这日给湘云的章子篆好了，上面是众人一道商量出来的她的名号儿‐‐枕霞旧友。

了了一桩心事，贾宝玉心里很痛快，正好这天的晚饭里有那道荷叶汤，面里掺了荷叶的清香，夏天这东西光闻着味儿都觉得消暑，只是贾母说了，不叫吃得太多。贾宝玉想了想，叫麝月取了一两银子，拿到厨下，叫又另做了一碗，装好了，遣人送到了徒忻那里。

后来徒忻说喝着确实好，也消暑。贾宝玉笑道：&ldo;我当时不图它消暑，只图它能除味儿。&rdo;被勒在怀里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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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在吃完荷叶汤没多久，史湘云就被接到了叔叔家里去，临别之时又是一番伤感。彼时贾宝玉还专程往卫府又跑了两回，眼看卫若兰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得很，至少，武力值比贾宝玉要高些。园中探春黛玉等也都说湘云这回是跳出坑来了，不用在叔叔家里受苦了，一意恭喜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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