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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问：国际警察？

答：对！至少在名义上，他们只是&ldo;国际警察&rdo;，不是&ldo;世界之王&rdo;。他们摆平天下时，必须打着周天子的旗号，就像现在的超级大国出兵某国，必须得到联合国的授权。同样，他们派出的&ldo;维和部队&rdo;，也往往是多国联军，最后还要开&ldo;弭兵大会&rdo;，签订&ldo;停战协议&rdo;和&ldo;同盟条约&rdo;。

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答：矛盾、撕扯、混乱、断裂。因为&ldo;同一个世界&rdo;，居然同时并存着&ldo;两个中心&rdo;，有着&ldo;多个梦想&rdo;（至少两个以上），还能不出问题？

问：哪两个中心？

答：一个&ldo;共主&rdo;（周天子），一个&ldo;霸主&rdo;（齐桓、晋文等等）。共主地位最高，是为&ldo;至尊&rdo;。霸主实力最大，是为&ldo;至强&rdo;。至尊不是至强，至强不是至尊，一个天下，两个中心，这不是矛盾、撕扯吗？更何况，至强之霸主，还是轮着来的，这不是混乱吗？

问：为什么是断裂呢？

答：同一个世界，不同的梦想。作为名义上的&ldo;共主&rdo;，周天子希望至少能够保住自己的名分、体面、尊严。然而，作为实际上的&ldo;霸主&rdo;，齐桓公、晋文公之流想的，却是如何趁机把自己做大做强。他们派&ldo;维和部队&rdo;，开&ldo;弭兵大会&rdo;，签&ldo;停战协议&rdo;，订&ldo;同盟条约&rdo;，其目的和动机，名义上当然是&ldo;维系君臣关系，维持国际秩序，维护世界和平&rdo;。实际上呢？恐怕其实是&ldo;扩大势力范围，打击竞争对手，争夺世界霸权&rdo;。

所以，他们的&ldo;维和行动&rdo;，名为&ldo;尊王&rdo;，实为&ldo;称霸&rdo;。那些跟着霸主们起哄的，也各有各的&ldo;小九九&rdo;、&ldo;小算盘&rdo;。有的也许只是&ldo;胁从&rdo;，不过但求自保；有的则希望能够&ldo;轮流坐庄&rdo;，做下一任的&ldo;轮值主席&rdo;，至少弄个&ldo;常任理事国&rdo;当当。

总之，几乎所有人都想在这&ldo;资产重组&rdo;的过程中捞他一把。这可真是&ldo;同床异梦&rdo;。

问：诸子又如何？

答：他们是&ldo;同一个问题，不同的梦想&rdo;。相同的是，他们都认为这样下去不行，非改不可。因此，他们都面临着同一个问题，即&ldo;中国向何处去&rdo;。但他们的答案不同，因为梦想不同。孔子希望&ldo;克己复礼&rdo;，墨子要搞&ldo;国企改革&rdo;，老子和庄子则主张干脆颠覆&ldo;封建制度&rdo;，不要什么总公司（天下）、分公司（诸侯之国）、子公司（大夫之家）的模式。

问：他们要怎么样？

答：统统变成中小企业，甚至作坊。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作坊和中小企业，零零散散地遍布于中华大地，各自生存，互不相干，自行其是，自得其乐，谓之&ldo;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rdo;。这就是&ldo;相忘于江湖&rdo;啊！

法家的&ldo;霸道&rdo;，其实就是&ldo;中央集权之道&rdo;

问：这样一种&ldo;小国寡民&rdo;的方案，法家当然是不赞成的，对吧？

答：不赞成，但同情。而且，法家也主张颠覆武王、周公他们创立的那个&ldo;三级分权，层层转包&rdo;的&ldo;西周封建制度&rdo;。

问：为什么要颠覆？

答：因为这种制度尽管有可取之处，但同时也确有不足之处。

问：什么不足？

答：不三不四。说要管理吧，权力不集中；说不管理吧，又不够自由。

问：那儒家为什么很赞成，为什么要维护？

答：儒家主张&ldo;中庸之道&rdo;呀！在儒家看来，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最好是有一点管理，又不要统得太死；有一点自由，又不放任自流。像&ldo;西周封建&rdo;这样，有放权又有掌权，有集权又有分权，而且刚好分为三个层次，真是无过无不及，恰到好处，妙极了！

问：墨家呢？赞成这种模式吗？

答：从《尚同》篇看，也不反对。毕竟，这种制度有利于实现&ldo;上下兼爱，逐级尚同&rdo;。

问：反对的只有道家和法家？

答：是的，但反对的原因不同。

问：道家为什么反对？

答：道家主张&ldo;小政府，大社会，民自治，君无为&rdo;。因此，在他们看来，放权就要放到底，甚至根本就不该有&ldo;权力&rdo;这种东西。所以，尽管西周的制度有分权、有放权，归根结底也是要不得的。最好的，还是&ldo;无权&rdo;（没有权力）或&ldo;弃权&rdo;（放弃权力）。

问：法家为什么反对？

答：根本的原因，恐怕还在于法家是&ldo;国家主义者&rdo;。法家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富国强兵。然而&ldo;三级分权，层层转包&rdo;的结果，是君不君，臣不臣，大夫失家，诸侯亡国，天子被架空。这怎么行？

问：对此孔子不也痛心疾首吗？

答：但他们看到的现象不同，做出的判断不同，找出的原因也不同。孔子看到的是&ldo;礼坏乐崩&rdo;，商鞅、韩非看到的是&ldo;国破家亡&rdo;。孔子认为，礼坏乐崩，是因为诸侯和大夫都不肯恪守&ldo;周礼&rdo;；商鞅和韩非则认为，事情就坏在不该分权。诸侯不分权于大夫，大夫能造反吗？天子不分权于诸侯，诸侯能叫板吗？换句话说，没有子公司，分公司会被瓜分吗？没有分公司，总公司会被掏空吗？

问：所以惟一的办法就是废除分公司、子公司，集权于总公司？

答：对！商鞅和韩非的主张，就是集权。先是&ldo;君主集权&rdo;，后是&ldo;中央集权&rdo;。实现&ldo;君主集权&rdo;的，是秦孝公；实现&ldo;中央集权&rdo;的，是秦始皇。而且，自从秦始皇缔造了&ldo;大秦帝国&rdo;，创立了&ldo;帝国制度&rdo;，就再也没有&ldo;资产重组&rdo;，只有&ldo;垄断经营&rdo;了。

问：这可真是&ldo;治本之策&rdo;。商鞅和韩非，难道看得这么远？

答：看没看这么远，不好说。但在当时，要想解决问题，却只有他们的想法对路，办法可行。法家，尤其是商鞅和韩非看得很清楚，整个天下的&ldo;资产重组&rdo;，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趋势和不可阻挡的cháo流。所以，儒家的&ldo;计划经济&rdo;，是不顶用的。

问：对不起，插一句，儒家是&ldo;计划经济&rdo;吗？

答：可以这样调侃一下吧！你想啊，所谓&ldo;封建&rdo;，&ldo;封土建国&rdo;也好，&ldo;封土立家&rdo;也罢，都是上级（天子或诸侯）给下级（诸侯或大夫）画一个圈，说你就在这个范围内经营，这不就是&ldo;计划经济&rdo;吗？孔子主张维持这个格局，经营范围和规模都不变，岂不是维护&ldo;计划经济&rdo;吗？还有，孟子理想的&ldo;王道乐土&rdo;是什么样的呢？每个农户，一家分一百亩耕地，五亩宅基地，房子周围种桑树，院子里面养鸡狗，就可以保证五十岁以上的有丝绵袄，七十岁以上的有肉吃，不也有点&ldo;计划经济&rdo;的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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