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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红裳翠盖，并蒂莲开，双双对对……&rdo;不动微闭着眼，手指轻扣着膝盖。

啪!一只绣花鞋砸到他脸上。

&ldo;还唱还唱，唱你个死人头!家门口打起来了!&rdo;削肩细腰，一身锦绣旗袍的妍媚女子，脚上套着一只绣鞋，气急败坏地跳到他面前。

这女人叫杜十娘，几百年前，从渡口那儿漂来的船上跳了河，为情自杀还抱着满满一箱珠宝，没救回来，肉身喂了鱼，精魄化成了水魅。当时倒是有不少人来打捞，但都不是捞她，只为了她那百宝箱。这女人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想自杀，又悲剧地发觉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幸而遇到了出来散步的不动和老陈，这才把这落魄大美人带回了水晶宫，虽然妖怪堆里多了一只水魅，但大家并无歧视之意，由得她安心落脚。对于这一点，杜十娘感激和困惑，妖怪尚有容人之心，李甲那死男人却嫌她出身烟花地，区区百两纹银便将她卖给他人。略过杜十娘心路历程不表，这女人在水晶宫里，倒是顺利完成了从怨妇到悍妇的进化。她爱上了旅行，五湖四海到处跑，去的地方越多，越活得像个呛口辣椒。用她的话说，她不是死在李甲这衰男人手里，而是死在头发长见识短。若她还能再当一回人，断不会为了任何人或事放弃自己的性命，超级不值!

&ldo;咱不是说好不拿鞋底子招呼人的么。&rdo;他把鞋子扒拉下来，俯下身，好脾气地给她穿回去，&ldo;打架斗殴不是常事么，值得你这火烧屁股?又是二号街的老鳖兄弟内讧?&rdo;

&ldo;不是他们!是个道士啊!正跟千魂洞里的那条青蛟斗得你死我活!再打就要打进咱家门儿啦!&rdo;她把他拽起来，&ldo;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呗，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伤及无辜咋办?&rdo;

&ldo;来了道士啊……&rdo;不动远没有她那么惊慌，&ldo;我去看看。&rdo;

&ldo;去不得!打得好厉害!那道士简直不要命了!&rdo;杜十娘拽住他，&ldo;别忘了，你也是蛟!&rdo;

话音未落，整个水底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晃了几下，底层的河沙都被震得翻滚起来，小鱼小虾们吓得钻进了石头缝里。

闻讯而来的老陈，耸起鼻子在水里嗅着，皱了皱他雪白的长眉毛，说：&ldo;居然有人敢对那条青蛟动手，不想活了么?它那千魂洞里的白骨，起码有一半儿都是那些道士的。&rdo;

&ldo;确实有趣啊!得去参观参观。&rdo;不动快速地朝水晶宫的大门而去，边走边说：&ldo;我赌十个豆沙粽子，道士会赢!&rdo;

杜十娘跟老陈面面相觑，这货自己不也是蛟么……

2

左展颜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喉间的血腥味阵阵袭来，身体各个关节都像被拆开了似的，说不出是痛还是麻。

&ldo;救得回来不?&rdo;

&ldo;伤口多得跟人行道似的，挨个缝起来也要老半天呢!哎哎，我的针呢?十娘你帮忙穿一下线，我眼花。&rdo;

&ldo;好俊的娃!好久没看过这么高素质的道士了。咳，做平面模特也比当道士好啊!可惜了。&rdo;

&ldo;杜十娘，把你的口水擦一擦，落到伤口会感染的。不过也是，瞧这面如冠玉、宽肩长腿的范儿……&rdo;

&ldo;你们两个给老夫滚出去!&rdo;

左展颜的耳边，不断涌入这些句子，一些人影在面前晃动，看不真切，但味道却十分清楚。

妖气?!左展颜一个激灵，猛睁开眼，正要起身，头上却冷不丁被人重击一下，彻底晕了过去。

他再度醒来时，整个人很是舒服地躺在铺满柔软水草的超大贝壳里，全身伤口已被仔细缝合，一块块灰蓝色的湿泥覆在伤口处，用薄而韧的水藻固定，幽蓝碧绿光华潋滟的河水在周身缓缓而动，讲不出名字的小鱼晃着七彩的尾巴，在一串串水泡里顽皮穿梭。

一道极冷极寒的雪光刷一下横过左展颜尚还迷离的视线‐‐不动站在贝壳床前，利落地抽开一把三尺长剑，啧啧道：&ldo;好名贵的桃都剑，原来小可是左家的传人哪。&rdo;

左展颜愣了愣，旋即不顾浑身伤口，从贝壳里疾速跳出，一手掐住了不动的脖子，发白的嘴唇微微一动：&ldo;妖孽，别拿你的脏手碰它。&rdo;

啪!一只鞋底子直接拍到了左展颜头上，杜十娘一手叉腰地骂：&ldo;若不是这些妖孽，你这高贵的人类早就淹死了!不就是个道士么!不就长得小白脸么!你还真当自己癞蛤蟆附体水陆两栖呢?&rdo;

&ldo;你……&rdo;左展颜被拍得眼冒金星，扭头怒视她。

&ldo;还敢瞪我?&rdo;又是一鞋底子，直接拍他脸上。

&ldo;唉，好了，再拍就成平底锅了。&rdo;老陈慢吞吞地走过来，把一个紫檀木小香炉放在贝壳做的小桌子上，对左展颜道：&ldo;这是我从外头捡回来的，是小哥你的东西吧?呃，还装啥气场呀，你如今连条小鱼都杀不了。该换药了。&rdo;

左展颜从不动手里拽回他的剑，松开了手，冷冷注视着这三个妖怪：&ldo;若让我活着，将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rdo;

道士跟妖怪，黑白对立，绝无妥协，不能损了我们的名声‐‐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样跟他讲的。

&ldo;我本来就不跑的。水晶宫是我的家，我很宅。&rdo;不动笑呵呵地说，&ldo;老陈说，你的伤很重，起码得修养半个月，安心住下吧。我们喂你吞了辟水珠，你将来出水的时候记得吐出来，不然上了岸会渴死的。&rdo;

说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左展颜的后脖子上瞟了瞟，笑了笑。左展颜皱眉，却拒绝老陈给他换药，冷冷问：&ldo;那只青蛟呢?&rdo;

&ldo;跑掉了。&rdo;不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ldo;你刺了它一剑，不过未中要害。反而你浑身是伤，我们要是去晚一步，你真的没命啦!&rdo;

左展颜握紧剑柄，什么都没说。

&ldo;你似乎并不关心它逃去了哪里呀。&rdo;不动看着他的脸，笑道，&ldo;这很不像一个拼命斩妖伏魔的道士的风格嘛。&rdo;

左展颜出其不意地将剑一抖，露出半截剑刃闪电般抵住了不动的脖子，低声道：&ldo;你也是蛟，就算化身人形，我也能闻到你的气味。你信不信我可以先宰了你，再去找你的同党!&rdo;

&ldo;纠正一下啊，只是同类，不是同党。&rdo;不动转着眼珠子，桃都剑的剑刃跟寻常兵器不同，不冷，反而是热的，温度越高，力量越大。曾经，也有一把桃都剑像这样贴着他的脖子，那火焰般的热度，差点烧穿了他的皮肉。他笑笑，用手指弹了弹左展颜的剑，说：&ldo;小哥，你的剑太凉了。还是好好歇息吧。&rdo;

杜十娘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ldo;早叫你别救这白眼狼的，咱们是万恶的妖魅，人家是正义的战士，活该被人割了你的脑袋!&rdo;

&ldo;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嘛!现在不是时兴和谈么!&rdo;胆小的老陈见有人亮了兵器，火速缩回他的壳里，只敢探出小半个脑袋说话。

&ldo;听大家的吧，你现在需要的是药品跟休养，不是威胁他人。总得养好了身子，才好拯救他人，继续当地球卫士嘛!&rdo;不动觉得脖子上的剑刃有一点点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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