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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ldo;哦，那个宁国公主，莫青桐，是，这女人机关算尽，默延啜死了，她失了靠山，为保命她剺面回朝，是半年前的事了。&rdo;他迷惑看我。

&ldo;莫青桐回朝，是无容。若我回长安，就是无心了。&rdo;我说了一句，他沉默。

&ldo;前面是我废话，再不提了，伊贺再不提了。&rdo;伊贺突然抄抱起迥儿骑到头上，&ldo;迥儿，叔叔带你去看法舞好不好？小姐，去不去？大昭寺的法舞，芒赞族长说从初一到十五不停啊，走啊！&rdo;我跟着他们出门，新年新气象，人不该沉缅过去裹足不前，郭旰走时我说会珍重自己珍重孩子，当然，从今日开始。

走出牧场，正遇上族中人们挨户端切玛，敬青稞酒，献哈达，说唱折嘎。一路走到大昭寺，那里更是聚集着无数盛装戴饰的人们，人们提着青稞酒壶，互祝&ldo;洛萨扎西德勒&rdo;，山顶路上浓浓桑烟，五彩经幡，寺前红灯高挂，寺内法乐不断，身穿法衣，面带神灵鬼怪面具的扮演者不知疲倦地跳神法舞。

迥儿骑在伊贺肩上哇哇直叫，&ldo;怎么啦，伊贺，迥儿怎么啦？&rdo;我扒下他肩，一大一小捂面狂笑。&ldo;这小子啊，愈怕愈看，愈看愈叫！&rdo;伊贺从皮帽后挖出一张小脸，半哭半笑，泪水鼻涕涟涟。&ldo;喏，那鬼怪面具吓着了，我不让看，他扒着要看，边看边哭。&rdo;伊贺一记栗子，小子不怕死地仰头，他指弓落下，刮鼻一撸。

&ldo;看其他的拉，she箭，跃马，嗳，那有跃马拾哈达，我们去那儿。&rdo;我边哄边抱走迥儿，他伊伊呀呀手舞足蹈，我们挤出人群下山，琼热苏山脚人如cháo涌，那里是一些祝圣活动与竞技游戏，有角力、举重，有赛马、骑马she箭、拾哈达，还有多人多马的登肩亘立和叠罗汉，获胜者赏绸缎、哈达、银钱等物。

&ldo;蓝哈达呢，叶护送给族长的蓝哈达！&rdo;我指着人群中叫，伊贺也看见了，比赛跃马的圈中悬挂着黄、蓝、白三种颜色哈达，其中一条深蓝丝绢哈达高高悬起，长约二丈宽约二尺，边沿绣有城墙图案，中央织有右旋海螺等八祥瑞图，意为&ldo;吉祥八瑞&ot;、&ldo;有寂安乐&ot;、&ldo;化日呈祥&ot;和&ldo;长寿&ot;。藏人以互送哈达为礼节，哈达以深蓝色最为尊贵，通常献给长辈或地位崇高的人，叶护来关山牧场作客时正是送的蓝色哈达，而芒赞族长敬重叶护在漠北的威名也回赠蓝色哈达。

&ldo;小姐想要？我去赢来！&rdo;伊贺本武功高强，在漠北两年更精通骑术，身不动腿不弯他靴尖轻点卓然拔起。人群哗然扭头，只见他借点众人肩膀，几点几落，稳稳落于一匹飞驰骏马马背之上，一个亮相，满堂喝彩。

锣鼓&ldo;咚&rdo;地敲响，三名藏族骑手加上伊贺开始不停追逐变换，或左或右，或倒骑，或隐身马后，或足尖轻点马鞍飞声跃起换马，这，便是藏族中展示骑手高超技艺的&ldo;跃马&rdo;比赛。

我挤进人群，跟着众人又跳又叫，加油助威，这跃马比赛中围观众人才是真正评判，当四名选手各自展示骑术下场，人群中为谁加油最多，则最高奖赏的蓝色哈达便献给那为骑手。我懂藏语不多，只听懂人群中不断高声大叫&ldo;红色初巴&rdo;，那四名骑手之中只有伊贺穿了红色初巴长袍，他该是当之无愧，众望所归。

我的确想得那条哈达，我们终是要走，芒赞族长收留我们一年，迥儿得他如孙儿般照顾喜欢，离别时我想将尊贵的蓝色哈达献给族长，藏人的礼仪，离别相送哈达，意为感激，将心留下。

&ldo;卓马，卓马！卓马？&rdo;有人在叫&ldo;卓马&rdo;，声音贴着脑后，我反应慢了一拍，卓马，叫我？意思是，姑娘？还在想，肩被扳住，我身不由己，向后旋转。人在转，身在动，一手伸于我面前，顿了顿，却捏住了迥儿的脸。

&ldo;做什么‐‐&rdo;我惊叫，忽然惊觉身后空旷，人群早已闪开两边，我们面前站了个一身半袖初巴，襟边领口水濑皮镶边的藏族男人。&ldo;你放‐‐&rdo;我叫了半句，拨他的手被他抓个正着，他力度极大，我单手失了气力几乎将迥儿跌在地上。

&ldo;你是汉人？叫什么名字？这小孩是你什么人？&rdo;他改了汉语，换手来托迥儿。&ldo;嗳，还没答我呐！&rdo;

我夺路就跑，那人在身后不紧不慢地笑，步步身后，声声耳边，我愈飞奔他愈发笑，&ldo;咝&rdo;地一声，我发上舟曲头饰掉落，满背长发皆落人手。

&ldo;放‐‐手‐‐&rdo;

一声大吼，有人揽我疾退，是伊贺，我得了自由，迥儿放声大哭。

&ldo;你也是汉人？你是她什么人？&rdo;那人颇为不信，看看空空两手，倒放声大笑起来。&ldo;嗳，你可知我是谁？冲我呼喝？打我手上夺人？你有种！&rdo;他手捋右耳后，伊贺上下打量，漠然不应。这人是标准的藏人贵族打扮，藏族男子以长发梳理辫入红丝线后盘于头顶，每缕丝线套以各种银饰垂于右耳后，此人耳后线穗上套的竟是满满的象牙箍、玉环和镶有珊瑚、玛瑙的银饰！

&ldo;走！&rdo;伊贺揽我纵身而起，扬手道道，身后哇哇大叫，似有叮铛物什落地。

&ldo;追！给本王追！拾起来，统统拾起来！&rdo;

我扭脸望后，那人手捂右耳跺脚大叫，人群中有几人拉他阻他，&ldo;殿下…她…&rdo;

我们一口气奔回牧场，伊贺仰面跌于毡上气喘不止，我无甚受损只是迥儿脸上浅浅淤青。&ldo;那人，是哪一国的殿下？吐蕃，还是吐谷浑？&rdo;我问伊贺，刚才我听得清楚看得清楚，那害得我们拼命逃回的男子被一人拉住，那人叫他&ldo;殿下&rdo;，两人服饰相同，都是身着水濑皮镶边的金锻初巴，戴着极为奢华的象牙玛瑙首饰。殿下？哪国的？关山北面的吐谷浑，还是西面的吐蕃？

&ldo;那句藏语，翻译成汉语应该是&lso;世子&rso;，不是&lso;殿下&rso;。&rdo;伊贺缓气解释，他藏语比我精通，对塞外诸国皇室也比我知道得多。&ldo;那个藏人啊，右耳边挂珊瑚玛瑙的那个，可能是吐蕃的舍城世子。还有那个最后来拉他的人我倒是认得‐‐吐谷浑的河源郡王诺曷钵，他的郡王还是郭将军便宜他的，那年您坠下合离山，将军踏平了吐谷浑，慕容顺死了，吐谷浑无人为王，李豫便顺水推舟扶他坐了河源郡王。这两人本来都是世子，又是邻国，应该是互相熟识，新年里结伴来了大昭寺朝拜。&rdo;

&ldo;我不认识吐蕃世子，他跟着我做什么？&rdo;我不禁叫起，又堪堪明白。&ldo;小姐容貌…是跟藏族女子不太相同。&rdo;伊贺望了我面上婉转措词，是我容貌惹祸，高原塞外人多黝黑结实，我样貌身材经年无变，又与众不同的肤色过白，于一群藏人中不是不显反是更显。

&ldo;我们跑得够快，应该无甚关系，只是这几日少出去走动即可。下月，回纥平定我们就启程，听说吐蕃赞普一直想纳吐谷浑为他郡县，诺曷钵当然是不愿意，不过他不敢对着干，一直是以金钱好处贿赂着舍城，终有一日这两国要撕破了脸，这里夹在中间绝不是个安全之所。&rdo;伊贺再说与我更多，原来吐蕃赞普膝下无子，一直待自己的侄儿舍城有如亲儿，舍城深受其宠地位坚固，故有些骄横之气。

我无心这些藏人勾契关系，只从那日起一步不离牧场，转眼时光飞逝，外间好消息不断。二月，叶护与回纥三大铁勒部落联盟攻城，曾助大唐夺回两京的帝得和罗邪两位将军也远赴大食天竺借回援兵，叶护如虎添翼，其他铁勒亦见风使舵撤去城中势力，移地建的政权在内外交困中岌岌即倒，所谓邪不压正，人定胜天，就是最好的明证。还有一桩好消息，郭旰的唐军声名大躁，原本郭子仪之名在漠北就是如雷灌耳，郭旰也姓郭，领的又是朔方军，此次威名更甚，美名也播，人人皆称颂郭大将军仗义相助。

二月十五，我们向族长告辞，由关山穿越回纥版图需用时一月，再由回纥至高居丽舟渡东瀛，其间还要将迥儿托付郭旰，这样算来行程至少三至四月，如今叶护胜局已定，我们此时出发，正能赶上。老族长舍不得孩子，迥儿过了这个藏族新年倒口齿越发伶俐，一口一个阿尼叫得老人家又开怀大笑又万分难舍。一日饯行，我们依风俗向每顶毡帐告辞，家家拿出最好吃食物招待我们，吃了不算还拿，迥儿的吃食小包变成大包，整整装了一箱。十六夜里伊贺醉眼朦胧，家家青稞美酒真情招待，他一一饮尽，好客的人们又再加满，如此一来二去，能喝度数极高的青酒胡酒的伊贺也成了醉汉。我们相约明日出发，伊贺送我与迥儿回帐后离去，一觉醒来，伊贺蹲在毡毯旁，胡乱裹了迥儿推我。

&ldo;小姐，迥儿我抱，您快跟我走！&rdo;伊贺严肃非常，我随军多年一醒即头脑清明。帐中油灯枯黄，我快速披起外衣，把迥儿周身穿暖，再将毡毯折成长条系在他背上。伊贺刀划毡帐，我们从帐后钻出，一出帐，只觉火光通明，人影摇曳。&ldo;伊贺，牧场出事了？&rdo;我紧跟着他，他不往暗处只往明处，关山牧场位于山半腰，要想下山只得前山牧场一条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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