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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ldo;去病，这里!&rdo;远远的就看见曹襄向我招手。

&ldo;襄哥哥!&rdo;见到好朋友在这里，我欣喜地飞奔而去，宫殿间顿时响起一阵回声，惊飞起一群长安麻雀。

&ldo;不可以再喊哥哥哦，要称&lso;世子&rso;。&rdo;二舅拎着书箱追在我身后，&ldo;切记，在宫里要称呼别人尊称。&rdo;

&ldo;太好了，你也转来这里上学了。&rdo;曹襄拉着我的手往太庙里跑，转弯便差点儿撞上了太傅。

&ldo;不可以跑哦，穿着深衣奔跑会摔着的。&rdo;二舅无奈地摇头笑道。

此时天子未立太子，是以夫子称太傅，教授春秋孔孟，四书五经。太学太傅即中大夫庄助，据二舅说，此人乃天子最信任的文臣，博学多识，能言善辩，东瓯对闽越一战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朝廷出兵，并成功持节调兵。天子将庄太傅类比战国时期辅佐君王的说客，称赞此人颇有真才实干，并非表面功夫、绣花枕头。

二舅与庄太傅相熟，两人见面寒暄一番，说了一些&ldo;虽然年龄小但是请严加管教&rdo;之类的话。太傅拱手告辞二舅，领了我进太庙，令我先面向东，也就是鲁国曲阜方向，三拜孔圣人。再面向北，拜赵绾和王臧两位贤者的灵位。赵、王二位是推行儒家学说的先驱，常夫子向学生提到过他们。然而短短时间内二人竟做了新政失败的替死冤魂，令人扼腕。太傅用带着楚地口音的关中话，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通，大意是希望他的学生能够继承赵、王遗志，用功读书，将来协助天子发扬光大儒家学说。

待太傅领我出得庙堂，曹襄在外间等得焦急，已先行去往学堂。我拎着书箱，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傅身后。

我的太学第一课，在哈欠连天中度过。太傅的口音我不大听得懂，只能坐在角落里，无聊地翻着手中几本书简。咦，《公羊传》，这是什么书?再拿起一本，《周官》，这书又是讲什么的?翻了半天我也没找到《论语》。而且，这些书简上的字显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些圆圆的小篆体，而是京城通用的方块块隶书，瞪着看了半天，我几乎一个都不认得。

郁闷地环视四周，这些学子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官家子弟，衣冠色素却料价不菲，神气倨傲且不易亲近，读书时也不似河东那些学子摇头晃脑，而是始终保持正襟危坐。

同窗学童中最小的看起来也有六岁，他们所讨论的那些问题，听来颇深奥，对于我这个五岁插班生简直鸡同鸭讲。唉，好怀念每日在卫府同小舅踢蹴鞠的日子，哪怕是在平阳府听常夫子讲《论语》，也好过在这里听天书。

好奇的目光定在了一个师哥身上。此人一袭淡黄深衣，身形修长，头发微黄;他座位离得远，从我的视角，只得见一个侧颜，鼻梁高，眼窝深，有些像大姨夫。

我会注意到他，其实是因为庄太傅每每提问，此人每每举手应对，对答如流，时常博得太傅的赞扬。不回答问题时便低头啃书，同我这个心不在焉的学生形成了强烈对比。

&ldo;世子，&rdo;我悄悄捣捣旁边的曹襄，&ldo;那个总是抢着回答问题的是什么人?&rdo;

&ldo;他是太傅的得意门生，名叫韩说，曾祖父是孝高皇帝亲封的韩王。&rdo;

&ldo;韩王?就是那个把马邑县拱手送给冒顿单于，还帮着匈奴攻打过太原，最后导致孝高皇帝被围在白登山，差点儿没能活着回来的韩王?&rdo;我诧异，韩王围攻孝高皇帝的事家喻户晓，这俩可是不共戴天的仇家，&ldo;他的后人怎么会在汉宫里读书?&rdo;

&ldo;韩王之子韩颓当在孝文皇帝的时候已归汉，是平七国之乱的功臣之首，封为弓高侯。你不知道吗?&rdo;曹襄反问我。

&ldo;原来是他家公子。&rdo;我想了想又问曹襄，&ldo;那个韩说他是胡人吗?&rdo;

曹襄笑道：&ldo;你也这么认为?此人有个外号叫&lso;黄毛&rso;，因他头发又黄又卷，不似你我。&rdo;

听到这个俗气冲天的外号，我不禁也&ldo;噗嗤&rdo;笑出声。

在太学的第一天，我和曹襄因为窃窃私语，被庄太傅拎出去罚站。经过门口的时候，我瞥见了韩说的正面。背面看去，韩师哥个子很高，欣长身材，肩骨宽直，腰身稳重，是个练武的好材料。正面看来其实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五官乍看确实是汉人，弯眉薄唇高颧圆脸;不过除了拥有汉人的精致，也外添几分胡人的深邃，双眼大而明亮，鼻尖挺而翘直，两方结合，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童。

&ldo;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哥哥。&rdo;我嘀咕。

&ldo;好看?黄毛怎么能称为好看。&rdo;曹襄拍拍我的头，直接否定我的结论，&ldo;本世子觉得，还是你比较可爱。&rdo;

看着曹襄认真笃定的样子，我不想直接反驳他，心中默默选择保留意见。

第6章06天驹

&ldo;我不要再上学了!&rdo;某日我趁着晚饭的空档，向舅父们郑重宣布。

&ldo;为什么?&rdo;大舅问。

&ldo;课程太难。&rdo;我抱怨道。

&ldo;这才多久就不愿意上学了?不行。&rdo;大舅否定了我的提议，末了又补了一句，&ldo;看人家曹世子不也坚持下来了。&rdo;

不提还好，一提曹襄，我立刻像夹了尾巴一样从垫子上跳起来：&ldo;世子是什么人，去病又是什么人?那些课程是专为贵族开设的，我又不是那些王侯将相的孩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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