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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自春至夏，未央宫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一封封奏报被传至承明殿，侍御史张汤严刑逼供，顺藤摸瓜，永巷、东宫，以及长安城内外，前后共捕获三百多人，端掉刺客位于城东驿馆内的据点，缴获□□箭矢等各种违禁武器。

&ldo;陈皇后受巫人蛊惑，是因为她爱陛下之深切，想要唤回陛下的爱意哪!&rdo;窦太主嘶哑的泣涕不绝于耳，&ldo;陈皇后对刺杀的事一无所知，那些西域巫人才是罪魁祸首!陛下，看在当初我们娘俩帮你顺利登基的份上，饶过我的女儿吧。&rdo;

&ldo;朕并没有说要杀陈皇后。&rdo;天子的双眸闭了又睁，&ldo;毕竟她也曾母仪天下，朕只是收了她的皇后玺绶。现在她已经不是朕的皇后，也不好继续关押在掖庭殿，之前姑母送给朕的长门宫，规模不比椒房殿小，你且带她去住吧。&rdo;

&ldo;可是长门宫在离长安城外很远的地方哪，这样她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呀!&rdo;窦太主花容失色，痛哭不止。

&ldo;弑君之罪，幽禁不杀已是仁慈，姑母还要得寸进尺么?&rdo;

以上这几个字，是从天子牙缝里跰出来的。

田蚡自那夜受到惊吓，过了半月有余，突然暴毙。虽说内审韩嫣、陷害窦婴这两件事他是帮凶，但张汤沿陈皇后这根线追查胡巫之事，确实并未牵连到丞相府。天子伤心之余，将外朝丞相之职交由御史大夫韩安国代理，任命张汤为太中大夫负责中朝事务，自己带着一帮期门军士跑去长信殿坐客，一个多月后，从王太后那儿成功收回两样东西：一样为天子玺印，也就是始皇帝嬴政当年用和氏璧雕制而成的传国御玺;另一样，为长乐禁军虎符。

天子从东宫回来之后，连续几日臭着脸，心情仿佛比离开之前更糟。他对王太后说了些什么，是软磨硬泡还是威逼利诱，王太后提出哪些交易的条件，我无从知晓;然而这一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渐渐琢磨出帝王之前叨叨过的&ldo;孤家寡人&rdo;是怎么一回事。

有的时候，人比人气死人，同后院起火的天子相比，我庆幸我生在众人相亲相爱的卫家。

&ldo;陛下，咱们不如去外面活动活动，道家说事物相生相克，解气还得靠出力，臣最近学了一些拳脚功夫，可以陪陛下过招。&rdo;我毛遂自荐。

&ldo;你?&rdo;天子挑眉，伸手在他和我之间比了一个身高差。

&ldo;不信?&rdo;我斜睨了他。

精铁剑对碰，白光挟裹一阵铿锵之声。

&ldo;咦，仲卿那些挑人的招式，外甥怎么这么快就学了去?&rdo;天子瞪着我，手中御剑被挑飞，斜插在泥里。

&ldo;哼，臣可是卫将军的得意弟子。&rdo;我笑着扬起头。未央宫封锁期间太学休课，虽说白日里天子安排我跟着他四处转悠，二舅的那些剑法我可一点儿没落下，这半年来我得空便同&ldo;宣室门神&rdo;东方朔切磋剑术，把他的剑法也偷师去五六成，两家融会贯通，我早已不是先前的水平。

&ldo;哈哈，还真是……名师出高徒。&rdo;天子讪笑。

于是我这个棋艺不精的毛头小子终于咸鱼翻身，以己之所长赢过大汉天子一局。不过，我总觉得他最后一句原本想说&ldo;老鼠生儿会打洞&rdo;来着。

第35章35错爱

迎亲的队伍在卫府门口停住，新郎官二舅将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扶下花轿，迈入正厅时，所有人立时怔住。

夫家长辈尊位上，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玄冠素服之人。

不期而至的天子今日连赶两场酒席‐‐他刚从长安城内的汝阴侯府，即皇姊平阳长公主同汝阴侯夏侯颇的大型婚宴上偷溜出来。

因为巫蛊的事儿，内宫很长一段时间被侍卫层层保护，如今长安城解除戒严，闲不住的帝王得着机会就撒丫到处窜。二舅回卫府为兄长和嫂嫂服丧尽孝，将我托给天子照顾，不过，私以为需要照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离开二舅后无头苍蝇似的天子本尊。

卫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苏伯父手忙脚乱地遣散了已备好的流水席，打发走宾客，只留下相熟之人。幸好本就是小规模婚宴，受邀人士并不多，天子这次识趣地自带侍卫，并做了低调收敛的装扮，未见过龙颜之人乍一看，不过是一名衣着普通的长安公子哥儿。

当仪者唱出&ldo;送入洞房&rdo;时，天子的眉间连跳数下。他的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那个搀扶着佳人的红色身影，看着那个身影低头，弯腰，同身边的新娘一起缓缓叩拜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夫妻对拜，饮下交杯喜酒。

当他抬头目送二人离去时，身影刚好回过头来。空气中一瞬间剧烈波动，然而很快归于平静。

&ldo;长兄如父，遗命难违。况且，陛下至今膝下尚无皇子，这都是臣的错，臣不能再耽误陛下。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恩准臣的这门婚事。&rdo;确定婚期前，二舅跪在天子面前，伏地叩首，声音起初微颤，结尾却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坚决。

这半年来，一个困在宫里，一个忙于宫外，天子与二舅见面的时间忽地就少了许多。生活轨迹一旦产生分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悄悄发生微妙地变化。

二舅扶着新娘进了里间。天子杵在原地，望着那对新人消失的拐角。

&ldo;好一个&lso;江山社稷为重&rso;。&rdo;薄唇轻启，帝王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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