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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山路崎岖并不好走,余书抱着一大捧花一步步向前,无暇顾及白色板鞋上的泥土。
在一座小小的坟前驻足,余书拂去前面已经干枯的野花,将手里的花放下,温柔的注视着这一座连照片的都没有的坟墓。
“奶奶,我后天就报名去A市了。”余书将红色的录取通知书放在坟前,“您以前总说只要我考上A大,以后咱们祖孙俩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您看,我做到了,等我上了学就去兼职,赚来的钱交学费,还要给您修一座好一点的坟。”余书靠着小小的坟包絮絮叨叨。
“您不是总羡慕别人死后可以在墓园嘛,以后,您也住进去,我找人天天给您打扫,给您换花。”他看着录取通知书畅想着未来,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夜间的虫鸣。
从山上下来裤兜里面的手机就震动个没完没了,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班的死党在微信疯狂刷屏。
“余书我给你的那本小说你看了没有啊!”
“我跟你说啊我看完了那个配角最后下场可惨!家族被男主搞垮了!把他丢河里喂鱼了!”
“你怎么不说话?”
“你小子刚刚毕业不会就出去······”
余书忍不住翻白眼,他被强力安利的一本小说,本来只是班上女生的消遣书籍,结果里面的配角跟他一个名字,被好友陈凯发现了,这小子不仅自己去看了还非要余书去看。
余书点开他发过来的电子书籍看了好几章就看不下去了,这本名叫《校园男神盯上我》的玛丽苏小说里跟他同名同姓的男炮灰家里有点小钱,疯狂迷恋男主还陷害绑架女主差点让女主和男主阴阳相隔,这个人不仅学习差看文中描述装扮也丑,哪一点跟他沾边。
余书随便敷衍陈凯两句,手机还没放回去一个电话打来了。
这小子没完没了。
余书看着显示的陌生号码忽然愣住了,直到电话就要挂断,他才接起。
“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
“喂?余书啊,我是爸爸啊,听说你考上A大了?怎么样?爸爸接你咋们一家人小聚一下?”电话那边的人十分热情,语气里都是高兴,若不是好几年的不闻不问,余书都快以为这位“父亲”是在为他高兴。
“我不想和你聚。”余书语气生硬,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泛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男人的声音在响起就有些命令的意味在里面了:“你爹找你回家你还不回?天底下哪儿有你这样的白眼狼?考个好大学爹都不认?你上大学什么费用你回来叫我一声爸,我不就给了嘛!别任性!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电话被挂断的瞬间余书被气笑了,6岁时和妈妈大吵一架离开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联系,妈妈将他送去乡下奶奶家的时候,读书没有钱的时候,饿肚子的时候,奶奶走的时候,也没见这个所谓的“爸爸”出现。
余书看着眼前的饭店,金碧辉煌的样子让他有些恍惚,这是市内最贵的餐厅,曾经他只是用服务生的身份在里面待过。
很快有人上前为他指路,一看就是收到过指示,在一间包间前停下,“周太太,客人来了。”服务生在门外客气的提醒后,里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服务生这才打开包间的门,包间里的人和包间外的余书打了照面。
原木大圆桌坐着三个人,打扮时髦的妇人,瘦瘦高高玩手机的少年,以及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他的“父亲。”余洋看着门口的余书愣了一下,随后才起身;“小书是吧,来,进来坐。”
余书跟妇人对上视线,妇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眼底有一丝满意的笑意,玩手机的少年抬头跟余书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余书长得像余洋,俊朗,冷清,余洋也是因为这一副好看的皮囊才能傍上富婆。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样子跟他七分相似。
“小书,这是你周阿姨,这是你弟弟周顺。”余洋话音刚落周顺就撇嘴:“我可不要这便宜哥哥。”周梅也没说话,余洋也没觉得尴尬,招呼上菜,菜上齐了,包间门被关上,余书并不动筷,只是眼睛盯着眼前冷掉的茶,在余洋第二次试图给他夹菜的时候说话了:“找我什么事,直说。”
余洋看了一眼周梅,周梅放下筷子看着他,眼睛里全是审视和轻蔑:“我们想跟你谈一笔。”余书稍稍抬起眼皮,周梅接着说:“我们阿顺高考失误了,没考上,考上了A大隔壁的职校,只要你和阿顺互换,我们保证你大学所有费用全包,怎么样?就不需要你每天辛苦找兼职了。”余书这才看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6岁那年母亲哭的歇斯底里摔在余洋脸上的照片里就有这个女人,以及跟他差不多大的周顺。
余洋站起身,扫了三人一眼,周梅理所应当的语气以及眼神里的轻蔑让他反胃,最后他的目光放在了余洋身上,“余洋,软饭吃了12年生出个儿子都没能跟自己姓啊?既然复刻了我的脸,脑子怎么也得复刻一下吧?考个野鸡大学我都替你们晦气。”
说完在三人铁青的脸色中离开了,随后身后就是摔东西和咒骂声,但是余书心情好多了。
“喂?我说大哥你这几天忙什么呢?晚上还来不来我家烧烤摊啊?”陈凯发过来的语音背景音有点吵,门口的服务生看了余书好几眼,余书也知道自己的打扮不太适合站在这里,走到偏一点的地方给陈凯打电话,简单讲述了一下余洋找他的事儿。
“我c,他要不要脸啊!”陈凯被气的语无伦次,“这事儿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我跟你一起去,我直接一酒瓶子抡那人渣脸上!”余书笑起来:“行了,反正我已经出来了,电话也拉黑了,实在不行过几天换一张卡。”“我真的是什么人啊!你到哪儿了?不行,你得赶紧过来跟我好好说说!”陈凯闹个没完,余书应付几句:“那个石桥上了。”
“走路来啊?多热啊······”余书边走边听陈凯讲话,并没有注意后面疾驰而来的汽车,“也还行,去A市花钱地方多,能省就省······”
巨大的撞击感让余书眼前一黑,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飞出去了,毒辣的太阳在眼前形成了光晕,他听见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尖锐的女声在耳边有些模糊:“余洋!他没死呢!快快!丢湖里!”好像有东西糊住了眼睛,变成了一大片红色,余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浑身疼痛的像是被拆开一样。
“你快点!”女声催促,有人抓起他的衣领,余书只能看见模糊的一个人影,那人说了一句“别怪我啊!你要是识相点就不会有事了。”紧接着余书感觉自己在下坠,然后是湖水淹没口鼻,他疼,想呼救,可是一张嘴就有湖水不断灌进来,最后只能看着那一圈光晕越来越小。
车子扬长而去,只剩摔在一旁的手机里还有人说话。
“喂?余书?刚刚谁在说话?你干嘛呢?”
“你不会中暑了吧?我就说别节约那点钱嘛,你打个出租吧,我给你报销了。”
“喂?余书?你不理人几个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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