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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咙有伤,要是喝得太快,苦涩的药汁就会刺痛伤痕,饶是如此,他的每一口汤药都咽得很艰难,舌头被苦得麻木,近似失去了味觉。
黎九如监督他喝药,很无聊地勾起谢道长披落地一缕黑发。她将长长的发丝盘在手上,绕成了一个弯儿,再顺着指缝倏地滑落。在谢知寒没注意的时刻,她的目光重新落到还未消除的拟态兔耳上,冷不丁地道:&ldo;小兔子。&rdo;
谢知寒惊得呛了一口,掩着唇咳嗽了几声,沙哑的嗓音里夹杂着气喘。黎翡突然产生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她觉得对方真像一只被抚摸到脊背、而猛地受惊的兔子,这样温顺、乖巧、楚楚可怜,可听到这脆弱的气音和声响,她就又想更过分地弄坏他、弄哭他,让平日里堪称端庄的谢道长哭得眼睛通红。
黎翡想到这里,思绪猛地停顿了一下,她微弱且不合时宜的道德感冒出了头,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幻听,脑子里好像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说,&ldo;天呐,他才为了你伤成这样,就算这不能抵消你们之间的债,也暂时对他好一点吧?&rdo;,另一个则挥舞着尝到甜头的尾巴,&ldo;他那是为了你吗?这是为了天下苍生,他们无念都是一样的,根本不是理解你。&rdo;
她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凝神压制了一下自己的幻听。随后就见到谢知寒一边喝药,一边微妙地挪了挪身躯,小心地跟她拉开一点距离。
黎翡:&ldo;……回来。&rdo;
谢道长全当没听见,乖乖地喝药,头上的兔耳垂落下来,白色的绒毛搭在黑发之间。
黎翡挑了下眉,说:&ldo;你那小师侄的布偶……&rdo;
谢知寒身躯一僵,问她:&ldo;他怎么样了?&rdo;
&ldo;本来还没怎么样。&rdo;黎翡道,&ldo;你再不听话,他就要被扯开线、摘掉布偶的眼睛,撕得乱七八糟掉一地的棉絮,真变成破布娃娃了。&rdo;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腿。
谢道长:&ldo;……&rdo;
兔子前辈露出忍辱负重的神情。每次催动秘术都因为意外被打断了,而且每个意外都让他受了不轻的伤、需要重新开始养好身体,如此循环。他怕黎九如失去耐心,或是被惹得不高兴,对他做出很粗暴的事。
幸好,谢知寒忍着耻辱爬到她怀里时,黎姑娘并没有很过分。她只是抱住他,埋在颈窝上闭眼吸了一口,低声道:&ldo;就这么怕我?&rdo;
谢知寒的身躯还很僵硬,许久都不能放松,他的手指也有点发抖,全然不见当时安抚她的镇定和温柔,他的手无所适从地垂落,不敢碰她,只是无助地扣着药碗的边缘,里面的汤药已经饮尽了。
&ldo;疼……&rdo;他轻轻地说,&ldo;你总是让我很痛。&rdo;
黎翡抵着他的肩膀:&ldo;我慢慢调理你的身体,请明玉柔来帮你,总有一天就不会疼了。&rdo;
谢知寒轻咳一声,他捏了捏喉骨,低道:&ldo;你是想把我变成只知情爱的药人吗?还是放过我吧,如果不痛一点,我更会觉得备受羞辱。&rdo;
黎翡捏了捏拟态软软的兔耳,语气带着点调侃的笑意:&ldo;你怎么这么难办啊。&rdo;
谢知寒不说话,他头上的耳朵都被揉红了,兔耳的耳尖软软地垂下来,毛绒下的纤薄皮肉上浮现出血管扩张的红,落在她掌中,像是任由揉圆搓扁的玩具。
他捂了一下脸,冰凉的手指把脸上的热度摸得退却了,缓了一会儿,再跟她讲条件:&ldo;晋师侄……天真鲁莽,但绝非奸邪恶毒之人。这些事让我一人领受就够了,你折磨他,也得不到一丝快意。&rdo;
&ldo;我对他哪里不好?&rdo;黎九如道,&ldo;我把他带在你身边,陪你说话,跟你解闷,让你找回蓬莱派的气氛,这不好么?&rdo;
&ldo;黎姑娘……咳……&rdo;
&ldo;好好,不用惦记他。&rdo;黎翡顺了顺他的背,叹了口气,道,&ldo;一会儿我就把你小师侄带回来。至于忘知剑……先留在你那里吧,等你养好一些再说。&rdo;
谢知寒颇为意外,他微微怔住,措手不及的神情还留在脸上。
他没想到黎翡这么好说话,还以为她会提什么条件让他换取,又或者干脆是故意捉弄他,让他掉眼泪,直到把她取悦到心情很好时才肯答应。
&ldo;但我要给你做一个封印。&rdo;黎翡道,&ldo;这把剑会毁掉你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我会暂时压制它的魔气,不过这种封印也会牵连你的道体。&rdo;
&ldo;……什么意思?&rdo;谢知寒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ldo;意思是,&rdo;黎翡笑了一下,&ldo;被封印之后,你的身体除了被我碰之外,不能被任何人触碰。忘知剑是一把有脾气的剑器,收留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rdo;
谢知寒默然片刻,道:&ldo;黎姑娘。&rdo;
&ldo;嗯?&rdo;
&ldo;你是故意的对吧。&rdo;
&ldo;哎呀。&rdo;黎翡语气轻快地道,&ldo;被你发现了。你可不是当初的无念,剑道至尊、以一当千,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啊‐‐&rdo;
谢知寒咬了下唇,轻轻地蹙起眉峰,但最后还是只能叹息一声,认命地道:&ldo;罢了,除了你以外,我本来也没跟别的人……这样接触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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