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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翰林不得不认识到:这世上有些事,也许确是不可勉强。
正主如榆木般不肯开窍,只是附带的展见星却着实被启发了,她不是对四书五经陡然生出了什么极大的喜好,而是对于这种生活,有了不可自拔的向往。
按照她原定的想法,考到秀才,离开大同,脱离展氏亲族们的掣肘,那,然后呢?
然后徐氏会尽自己所能,替她找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家,将她嫁出去,她从此就替人家生儿育女,操持家计,像徐氏以及这世上所有女人一样‐‐这也许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这样过的,徐氏替她做这样的主当然更不会害她,可是,她不愿意。
是的,展见星忽然发现自己极不愿意,很不甘心,她没有谋划过太长久的未来,徐氏从前说,她也没往心里去,而近处的危机已经解除,她真的抽出空闲往远处张望一下的时候,发现她完全接受不了这张图景。
打从心底生出排斥。
她现在已经走出了家门,像世上的男人们一样撑起门户,将来等成了人,反而要把这一步缩回去,隐到某个男人的背后,做一个面目模糊的附庸,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人生?
这一天里接下来的时候,她便都有些恍惚,没心思再看什么。
朱成钧在外面时没说什么,到了晚间回到十王府,就咣咣把她的门敲开了,熟门熟路地往炕上一坐,向她扬了扬下巴:&ldo;说吧,怎么了?&rdo;
展见星没指望瞒过他,她这时也想抒发一下胸臆,便坐过去,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有点试探地道:&ldo;九爷,我想举业。&rdo;
朱成钧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显然不太懂她话语里为什么有发虚之意:&ldo;你考就是,我又没拦着你。难道你家里不许?&rdo;
展见星犹豫着:&ldo;算、算是吧。&rdo;
她想考个秀才都把徐氏吓得不轻,再要不安分地往上考,徐氏绝不会同意的。
再者,她也没理由了。
&ldo;你家没钱吗?&rdo;朱成钧误会了,道,&ldo;我有庄子了,等回去我们去看看,应该够养活我们两个人的,你要什么,以后跟我说就是了。&rdo;
&ldo;不,不,&rdo;展见星忙道,&ldo;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着九爷读书,笔墨纸砚几乎不用自己花费,已省下好多了,不缺钱。&rdo;
普通人家的子弟举业有两大消耗,一个笔墨,另一个束脩,她做了伴读一次都解决了,还真不是钱的问题。
&ldo;那是怎么?&rdo;
展见星斟酌着:&ldo;我爹去得早,我家里人口少,我娘,想我早些成家生子,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举业之事,有些太遥远了,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想的‐‐九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rdo;
她不得不往后退了退,因为朱成钧忽然满脸兴味地凑了过来,几乎快贴到她脸上。
&ldo;你今年多大了?&rdo;
&ldo;……十三。&rdo;
&ldo;十三你娘就想你成亲了?&rdo;朱成钧大大摇了下头,&ldo;我告诉你,男人太早成亲不好的,会早死。&rdo;
展见星:&ldo;……啊?&rdo;
朱成钧道:&ldo;真的,没骗你。我爹就是这样,我听他们说过,我爹早早跟很多女人那样,所以早早就死了,我都没见过他。&rdo;
展见星只知道先代王世子去得早,没活到继承王位,所以引发朱逊烁朱成锠之间的争斗,但不知道他的死法,听了模糊懂了些,尴尬中又觉得疑虑:&ldo;九爷,这好像不是一回事吧?你爹那个是、咳‐‐&rdo;
&ldo;荒淫过度?&rdo;朱成钧替她说完了下句,&ldo;差不多的,你再看我大哥,他倒比我爹好点,但是因为我爹死得早,母亲想他早些诞下子嗣来,十五岁就替他娶了妻子,又给他好多丫头,但是到现在快八年了,他只有一个女儿。我觉得他可能也活不长。&rdo;
展见星又:&ldo;……&rdo;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表情凌乱地道,&ldo;九爷,我还是觉得,这好像不是一回事?&rdo;
她头一次知道朱成钧的一张木脸下有这么多奔放的心思,朱成锠搞那么多事,一时把弟弟当透明,一时想利用又拉出来百般利用,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弟弟眼里就是个短命鬼吧。
朱成钧道:&ldo;差也差不了多少,就我二叔好点,不过他喝好多乱七八糟的汤药壮阳,不壮,估计也不行。&rdo;
展见星终于说不出话来了‐‐她没法说,再说估计该聊到壮阳药的功效了。
朱成钧总结:&ldo;总之,你想活久点,就别听你娘的,你家的家境,应该也买不起壮阳药‐‐&rdo;
&ldo;买不起买不起。&rdo;展见星再听不得这个词了,面红耳赤地打断他。
她见朱成钧意犹未尽,似乎还想教育教育她的样子,连忙把话题转回去,道,&ldo;那个,九爷,你觉得我可以想一想举业吗?&rdo;
朱成钧的意见其实对她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因为她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秘密说出来,但是,她又实在想找个人说一说,哪怕明知不对症,也想得一个虚假的肯定。
&ldo;可以啊。&rdo;朱成钧毫不犹豫地道,他又想提供帮助,&ldo;你娘要是不听你的,等回去了,我找她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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