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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薛璜已经难以总结自己的心情了。

没想到上了初中，他还是和那结巴在一个班，还有他那个性格恶劣的弟弟。从第一天进教室起，他就躲得远远儿的，不想同两人有任何接触。

到现在这躲避政策还算成功，至少开学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没正面接触过。

韩老师每天下午都在办公室里给学生补课，崔星灿和崔梦忱步行回家，崔教授打算什么时候给两个孩子买辆自行车。虽然学校到家的距离实在称不上远，但有了自行车，会方便许多。

这秋老虎一来，暑气重得仿佛要将人的脚底蒸熟。头顶是咯吱咯吱响着的吊扇，崔梦忱从冰箱里拿出个大西瓜。

&ldo;吃吗?&rdo;他听见小结巴靠近的脚步声。

&ldo;吃，&rdo;他说，踌躇一会儿，&ldo;我给你买了个、望、望、望远镜。&rdo;

崔梦忱搁在西瓜皮上的一刀还未下去，就被崔星灿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了，&ldo;你买那干嘛?&rdo;他一转身，发现崔星灿手上正拿着个高倍望远镜。

&ldo;你不是爱看、看星星嘛!&rdo;

看着崔星灿一脸认真，崔梦忱实在不想告诉他，这么个望远镜什么都看不见。

&ldo;花了多少钱?&rdo;他背过身继续切西瓜，一刀比一刀狠，快起快落，仿佛将这西瓜当成了某人。

&ldo;没、没花多少。&rdo;他拿手去碰崔梦忱。不理解他为什么不高兴。

&ldo;又撒谎。&rdo;崔梦忱叹了口气，&ldo;你吧，看着老实，说好了不对我撒谎，怎么又这样了?&rdo;

崔星灿羞愧低下头，&ldo;真的没、没多少。&rdo;

崔梦忱将瓜分成数十个小块儿的西瓜递给崔星灿，自己也放到嘴边咬了一口，他走向房间，伸手拿起桌上的存钱罐。果然，重量与之前大为不同。

&ldo;你花光了?&rdo;崔梦忱已经没有骂他的心情了，满脑子都是这个傻子真傻。

&ldo;没、没有，&rdo;他摸了摸裤兜，&ldo;这儿还有。&rdo;摊开的手心，还剩一个钢镚。

&ldo;你都拿来买望远镜了?&rdo;他将小结巴的手心捏回去，隔着手掌，能感受到那枚硬币的重量。

崔星灿点点头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尽管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点一滴积攒的‐‐他的全部财产。

&ldo;我买的最、最贵的。&rdo;崔星灿平时很省，或许是家教原因，他买东西从来都会精挑细选，尽管往往精挑细选后还是选择最便宜的那个。这个人，天气热了自己不会去买水买冰棍，却只给他买，还摇着头说，&ldo;我不、不渴。&rdo;手上还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就怕他在太阳底下晒出毛病，甭管是晒黑还是什么，崔星灿都不想看到。

这样的事情多了，崔梦忱却比之前愈加不能接受了。

这样的好能维持多久?

房间的飘窗是晚上崔梦忱看星星的唯一地点，他想上楼顶，但夜深的时候，就会被韩老师催促去睡觉。

他推开窗户玻璃，还有一层铁篱笆，他抓着铁篱笆透过菱形的缝隙向天上看。或许是污染太重了，他鲜少能看到清澈的夜空。

&ldo;我们去天、天台吧……&rdo;只有月色照在崔星灿的脸上，崔梦忱却清晰从那种在夜色掩饰下不甚清楚的脸上看到了兴奋，他眼睛亮的惊人。

&ldo;爬水管吗?&rdo;

&ldo;走、走楼梯。&rdo;崔星灿穿着睡衣，拉着飘窗上坐着的弟弟，离开房间的时候多拿了两件外套。

韩老师和崔教授已经睡下了，崔星灿将食指比在嘴唇中央，偷偷摸摸地踮着脚走路。崔梦忱将拖鞋脱了拿在手上拎着，也静悄悄地跟着走，两人在自己的家中，却好像是做贼一般。

踩到门前印着福字的地毯，崔星灿扭了扭门把手‐‐&ldo;吱呀‐‐&rdo;这陈旧的门，如同那吊扇一样，发出难以忍受的声响，崔梦忱生怕会吵醒夫妇俩，受不了似得捂住耳朵。

崔星灿在黑暗里笑了一下。

两人出了门，感觉空气一松，飞快向着楼顶奔去。

崔星灿脸上还挂着笑容，他把外套披到弟弟背上，说，&ldo;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就、就、就像掩、掩耳盗铃。&rdo;

新学的成语崔星灿用得很熟练，转眼就能用在自己弟弟身上了。

崔梦忱搓了搓手，小结巴却突然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ldo;望、望远镜，忘、忘拿了。&rdo;说着就要准备回去拿。

崔梦忱一把抓住他的手，&ldo;别了，就这样也能看。&rdo;他抬头望着夜空，半月周边散散浮着几颗忽大忽小的星。

&ldo;你为、为什么喜欢看、看星星、啊?&rdo;崔星灿问了一个他以前一直没问过的问题，今天他却突然有了好奇，或许是因为弟弟脸上的微笑又美好又带着什么他参悟不了的东西。他很想去学会理解。

&ldo;我看的不是星星，&rdo;他说，&ldo;是历史。&rdo;

崔星灿难以理解，&ldo;什么?&rdo;空无一物只有零星几颗星钻的夜空，哪有什么历史啊。

&ldo;我们现在看着的星星，是八分钟以前的……很神奇吧?&rdo;他侧着头看崔星灿，笑了下，这里也有颗星星呢，并且就是现在时的。

屋顶不知哪家人种了菜，还摆着几张椅子。崔梦忱拢了拢肩上的外套，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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