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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2页）

归雪站在门口回首，阳光照亮了她半个脸颊，苍白而无血色。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ldo;我瞧不起你。&rdo;

曾经在傅云奚面前任性惯了的她，此刻忽然从他眼神里读到一丝威胁，让人心生惧意的威胁。

傅云奚冷笑着走过来，&ldo;瞧不起我?成王败寇，你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会让你，彻底忘了他!&rdo;

彻底忘了他。

傅云奚是晓得的，最可怕的不是恨，而是遗忘。

如曼珠沙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交错，死生不见。

十一年后。

她一次都没有来，像是真的应了傅云奚的话‐‐过些日子，她便不会再记得他。

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季无雨和一个陌生姑娘。

九月的午后，雨声潇潇。故人踩着木屐，一身蓑衣，来到他被囚的地方。

&ldo;你这么做，可有想过我们?&rdo;从来清寒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痛意，季无雨伸手递来一样东西，&ldo;这是我当年与你盟誓的信物。我没有负你，可你却负了所有追随你的人。&rdo;

&ldo;从九岁起，我父亲就委托我辅助你的任务。你是九州的真命天子。找到你，我花了六年;辅助你，至今也有五年。我以为你很明白权衡轻重。&rdo;冰凉的雨丝斜斜打在他身上，季无雨长叹。

&ldo;对不起。&rdo;这是他第一次说&ldo;对不起&rdo;这个词。大业未竟，他本是不能死的。生来就背负天命的人，生不由他，死亦由不得他。

他犹记得季无雨第一次来找他，也是在一个秋日。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ldo;这是我自愿的，愿受天谴。&rdo;今秋恰值而立之年。面前的男子仍如往昔般英俊高雅，只是如墨乌发间多了几根白的=丝，在那黑发间，如一道道山间飞流而下的银色瀑布。

&ldo;天谴也换不来你重生一次!&rdo;季无雨的声音里带了咆哮，一向冷然无情的人，现在恨不能指着他大骂，&ldo;天晓得你竟是这样的人!天命为什么会降临在你的头上?!&rdo;

秋雨簌簌，秋风飒飒。

&ldo;季兄今后准备如何?&rdo;他直面他的指责，没有半分激动的意思，只淡然一问。

&ldo;如何?呵。我半生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你看这万里山河，江山如画，往后都与我无关了。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辅佐你的任务，到此终结。不是我季无雨没有尽力，而是你的自私，毁了天下!天下，竟然比不过一个女人……更何况她不爱你。&rdo;

强烈的疼痛把心撕扯开一道豁口，季无雨的话在伤口上撒了盐。心上的疼痛更甚肉体，他想到那日傅云奚说的话。

单相思的人无论骨子里原来有多么孤傲，在对方面前，或许永远是卑微如尘埃的吧。

想他风灵楼少主，多少淑女求而不得。他面上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心中却未正眼瞧过她们一眼;而面对真正所爱的人，面上或许冷了些，心内却如同烈火，甘愿黄泉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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