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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上湿滑而不自觉,章博士递给她纸巾。
&ldo;那天,她笑完,走出来问我,&lso;阿若,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rso;。他们有了孩子,他的孩子。我好艰难才找到一线理智,说&lso;都好&rso;。&rdo;
&ldo;无人明白那一天对我来讲,意味什么。&rdo;
章博士平静道:&ldo;我明白。你最先认识他,救了他。你将他视作平辈,甚至是你的归属品。收养人对于被收养者,往往会产生一种保护和占有心理。那天开始,你们关系转变,你感到被他背叛。&rdo;
美若泪如雨下,&ldo;他伤害阿妈,伤害我。阿妈恨他,也恨我。所以,她骗了他,也骗了我,又伤害我,令我加倍憎恨他。&rdo;
&ldo;我劝他娶她,给小美一个父亲,不要像我一样。天知道我有多艰难……&rdo;她泣不成声,&ldo;这是个怎样的世界?&rdo;
&ldo;你希望分辨出谁最无辜?&rdo;章博士握住她的手。
&ldo;分辨不出。&rdo;她笑,像锯齿滑过玻璃,嘎嘎地响。
&ldo;那样只会让你崩溃。詹小姐,一切已经过去了。&rdo;
她摇头否定,过不去,在她心坎上。
圆玄寺山门外,他为她抢头炷香;观塘老楼下,他迎上她手中枪管;医院产房外,他一支接一支吸烟;半山新宅子的门廊下,他静候她从门后现出身形。那一双双欲语还休,盛满无奈和歉意,痛楚的眼睛,在梦中凝视她,伴着阿妈的狂笑。
&ldo;……他,&rdo;章博士挣扎,&ldo;靳正雷先生,是我开业以来第二个病人。&rdo;
美若凝泪,抬眼看她。
章惠山缓缓道:&ldo;他,他同样痛苦。令人欣慰的是,同时,他意识到痛苦源于他的行为。他有自省,也痛悔。他最后说,欠你良多,下一世再还。&rdo;
美若表情呆滞,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ldo;他那样说?&rdo;
章惠山点头。
&ldo;欠我良多,下一世再还?&rdo;她全身瘫软,&ldo;我不信他会死。……我本来不信的。&rdo;
美若抚摸指间两只钻戒,一只维恩的订婚戒指,一只是靳正雷的礼物。
那年生日,他们去半岛扒房吃西餐。那样一个粗人,什么也不懂,还请了人拉小提琴,又带她去游船河,吹海风。今年生日,他是否也打算带她去新界数星星?
他说&ldo;恐怕没……&rdo;,是说&ldo;恐怕没有机会了&rdo;?
所以提早将生日礼物送给她。
他生前,她满心的恨和不甘,在他身后,他的好居然全部涌出来。
美若泫然。
七姑同样泪盈于眶,&ldo;小小姐,你和小美小姐一起走吧。我这样老,又不识英文,移民局不会让我跟你们一起去的。&rdo;
&ldo;七姑……&rdo;
&ldo;你听我讲,七姑服侍你们到大,心满意足,该去姑婆屋养老了。&rdo;
&ldo;七姑,你舍得我们?&rdo;美若摆弄戒指,沉吟道,&ldo;卖掉一只,也够投资移民了。&rdo;
方嘉皓在机场接他们,给美若一个有力的拥抱。&ldo;米兰达,你再不回来,我今年攒了年假去找你。&rdo;又望向小美,吹一声口哨,&ldo;这位是谁?&rdo;
&ldo;妹妹。小美,叫哥哥。&rdo;
小美瞪大眼,&ldo;他不会说中文?我没有见过他,家姐,你确定他不是你男朋友?&rdo;
詹俊臣第二日才到,看见美若便笑,&ldo;我以为你不打算回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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