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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随口一句话,听在陈猎雪耳朵里却是扎了针裹了刺,心里一乱,他想不到合适的回答,关崇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
&ldo;猎雪来了么?&rdo;
他进门就问,见到江怡正与陈猎雪说话,还给陈猎雪热了牛奶,他的表情很有些欣慰,上前揽过江怡吻了吻脸颊,问陈猎雪:&ldo;去看过纵康了?&rdo;
&ldo;嗯。&rdo;
陈猎雪点头,关崇叹了口气,道:&ldo;纵康是个好孩子。我之前去你学校问了问宋琪,他退学了,自己去退的,好好一个家这样散了,他肯定也是难过,想躲一阵子,你别老惦记他了,等他想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rdo;
说着,他把话题转回陈猎雪身上:&ldo;之前我和你爸爸也在说,要不要给你休学一年,把身体养结实了再回去上课,高三冲刺压力大,你缺课缺得多,现在去上学应该也有点吃力。&rdo;
这是完全合情理的想法,陈猎雪也想过这个问题,区别在于以前他想让高中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有理由在陈庭森身边尽量待久。但这次变故把所有的情感都打翻,让他不得不正视诸多问题。
&ldo;不用了,我想回去上课。&rdo;他说,&ldo;我本来起步就比同学晚,再拖一年,我都要二十了。&rdo;
这是玩笑话。真正的原因在陈猎雪心里埋着‐‐他想考大学。
随便什么大学都好,随便什么地方都好,只要能让他顺理成章的离开这个城市,哪里都好。
第37章
晚饭是关崇做的,炖乳鸽。
江怡端着一碟瓜子坐在客厅看电影,陈猎雪跟她一起,抱着一小篮纸皮核桃剥壳,剥了大半碗,关崇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招呼二人吃饭。
&ldo;你江阿姨怀孕后反正是什么都不干,我感觉我做菜的水平长了不止一点儿。你看我把她养胖一点儿没有?&rdo;
陈猎雪过来帮着摆碗碟,笑笑没说话,江怡把他剥出来的坚果也端来往桌子上放,接道:&ldo;那你真是辛苦了,补补吧。&rdo;
关崇用筷子拨了拨,见真是实实在在一满碗,笑着问:&ldo;你剥的?&rdo;
&ldo;小孩儿剥的。&rdo;
陈猎雪解释:&ldo;我坐在那顺手就剥了,一没注意剥多了。&rdo;
&ldo;那我得谢谢你,&rdo;关崇把小碗摆在餐桌中央,&ldo;我平时在家可没这待遇。&rdo;
夫妻俩笑着斗嘴,关崇感慨道:&ldo;有个贴心的孩子多好,猎雪啊,你也别回家了,以后就在咱们家住,我和你江阿姨疼你。&rdo;
这话若是由普通家庭的亲戚来说,就是句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陈猎雪这样的身份却是从哪儿听这样的话都不合适,一时间产生出自己无家可归的凄凉感,捧着碗不知该接句什么。江怡不太愉悦地看了眼关崇,关崇自知失言,抬手给陈猎雪夹了块肉,顺着话头又补上一句:&ldo;不过你愿意你爸爸肯定也不愿意,他宝贝你,舍不得。&rdo;
陈猎雪道了谢,这话题本来这样也就过去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没忍住问:&ldo;是我爸爸说的么?&rdo;
&ldo;他说?&rdo;江怡笑笑,&ldo;你爸跟你说过这样的话?&rdo;
在座的三人确实只有江怡最具发言权,陈猎雪有心看向关崇,关崇并不介意这个话题,他很大度,也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对他与江怡之间感情的自信,听得津津有味。陈猎雪这才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ldo;你是这碗鸽子汤,&rdo;江怡指了指餐桌,&ldo;咱们都是,想得多,心事也多,东西一多,总是会从面儿上露出来。&rdo;她顿了顿,&ldo;你爸是中药。&rdo;
关崇插嘴:&ldo;不是咖啡么?&rdo;
&ldo;都是。&rdo;江怡无所谓地皱皱鼻子,继续说:&ldo;是糖是渣,是甜是苦,他都沉在杯子底埋着,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rdo;
她面向陈猎雪,总结道:&ldo;跟这样的人待久了很累,所以你不想回家,我一点儿也不奇怪。&rdo;
也许吧。
陈猎雪没否认江怡的话,他垂下眼皮回想陈庭森的种种,回想陈庭森其实就是回想他对陈庭森的这段感情,其实他自己也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对陈庭森有这样深的向往,若是单纯因为他从一众不知命数的儿童中把自己选择出来,给了他心脏,给了他新生,好像该是感恩大过一切。可事实是他是那么的渴望陈庭森,一度到了执念的地步,满眼都是他,满心都是如何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个问题也许一生都得不到答案。但现在也无所谓答案了。
再抬起眼,关崇正在观察他的表情,对他露出很和蔼包容的笑,陈猎雪回以微笑。江怡夸赞了今晚的鸽子汤,这个话题便没再继续下去。
饭后略微收拾收拾,闲聊几句,陈猎雪有些累了,与关江夫妇道了晚安,回房洗漱。
时间在发呆中飞逝,他混混沌沌地放空大脑,将睡欲睡之际,关崇到他房间里来,跟他道歉。
&ldo;吃饭的时候是我考虑不周,说错了话,是不是有点儿心情不好?&rdo;
陈猎雪撑着床倚坐起来,关崇帮他垫了个枕头,在床边坐下。
&ldo;没有。&rdo;陈猎雪温温润润地解释,&ldo;叔叔阿姨对我都很好,我就是今天有点儿累了,不太提得起精神。&rdo;
也许是职业的原因,关崇看人的眼光很多时候更像一台仪器,他观察你,分析你,不急不缓,目光和善,这种和善与纵康的悯然又不一样,他身上总有种置身事外的质感,贴切来说更像一个影评人,从他口中得来的话,似乎总是很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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