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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第1页）

&ldo;啊？&rdo;这一回，换皇帝被说懵了。

&ldo;这事儿我不能答应您……我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当皇后，可我却能说，孙姐姐的品德不足以母仪天下，&rdo;徐循还打开话匣子了，她抬起头就这么平平常常地和皇帝对视着。&ldo;您想让她当皇后，有您的考虑。可我不能为这事奔走，我的分量不足以立后，我心里明白，这样的事若公开提出，我一定推辞……可我就是不能答应您这件事儿，我本来就不服气她当皇后，如今也不能违心行事。&rdo;

这一回，吃惊的人换成了皇帝，他整个人都懵在当地了，才止歇了没多久的头，一下子又剧烈地疼痛起来。皇帝按着太阳穴，一时都说不出话了‐‐他是整个人都又乱了。

不答应？‐‐她徐循凭什么不答应？她‐‐她有不答应的权力吗？真是好笑了，自己这么好声好气的……

&ldo;为什么？&rdo;皇帝觉得自己不能生闷气了，再这么憋着他得爆了，&ldo;‐‐你‐‐你‐‐为什么。&rdo;

徐循已经是调整姿势，跪到了皇帝的身边‐‐这是个请罪的姿势。

&ldo;臣妾不能答应，&rdo;但语气一点都不请罪。&ldo;孙贵妃阴夺人子心术不正，这样的人怎能母仪天下？&rdo;

&ldo;不能？&rdo;皇帝轻轻地咀嚼着，&ldo;连我让你‐‐徐循，连我请你，你都不能？&rdo;

&ldo;妾身非但不能……&rdo;徐循的语气还是很硬，&ldo;而且也不想，非但如此，还要劝诫大哥。既然已经许可将生母记入玉牒，普天之下都将明白，孙贵妃有意图阴夺人子的嫌疑，如此德行还能堂而皇之入住中宫，让天下人该如何看待天家？大哥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rdo;

皇帝一时，竟不能答。徐循的逻辑根本毫无瑕疵，连他都挑不出刺来。

但这并不是说他不会感到愤怒‐‐逻辑、道德，这些事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分辨的，可法外容情，法外还能容情呢！他和徐循的情分呢？去哪里了？难道他是逼徐循操刀把自己的亲爹妈给杀了，还是把点点和番到外国去？没有啊！他让徐循做的不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徐循居然‐‐居然还不答应？

在她心里，难道自己和她的情分就不足以让她让步，不足以让她做点不那么正确的事？这些年的日子，这些年对她的好难道都是好到别人身上去了？

&ldo;你、你！&rdo;皇帝都不知道现在是心痛还是头痛了，各种怒火从心底席卷出来，被背叛的受伤，被忤逆的愤怒，无法回嘴的憋屈……他随手将茶盘一推，屋内顿时哐啷大响，这响声多少还发泄了他心中的暴虐。&ldo;你好样的！徐循！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rdo;

&ldo;有！&rdo;徐循仰着脸，她脸上浮现的倔强‐‐对于皇帝来说竟然是如此的陌生，忽然间，他发觉自己似乎完全也不认识这一个徐循。&ldo;然而天理昭彰，徐循不敢逆天行事！&rdo;

&ldo;好哇，你这是在给我扣帽子？&rdo;皇帝勃然大怒，简直恨不能拔剑砍些什么东西才能解恨。&ldo;你还好意思这么和我来往高处说？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干些什么！闺房女子务求柔婉贞顺，你占了几条！你还以为你是完人了你！女、女四书、女诫里，有教你和夫主顶嘴？你这是目中无人，你这是忤逆大罪！你以为你入宫是为了谁？是为了让你这么教导我的？让你来教我的？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徐循！这是你做的事吗！&rdo;

&ldo;我入宫是为了服侍您的，不假。我中选时才十三岁，什么也不懂，是宫里女史把我教成这样的。柔婉贞顺、谦让恭敬，先人后己……这都是为了更好地服侍您。&rdo;徐循的双眼也亮了起来，她的气势根本没有减弱，&ldo;是您希望我变成这样，我才长成这么一个人的，这些年来我兢兢业业，夙夜自省，尊奉的都是这些做人的道理。可也正是这些做人的道理告诉我，孙贵妃就是不够资格做皇后，她的德行就是不足！&rdo;

&ldo;你‐‐&rdo;皇帝不禁气结，连话都插不进去。

&ldo;我本来就是为了服侍您来的，您今儿倒不如索性就告诉我，您到底要我怎么样。&rdo;徐循的声音越来越大。&ldo;您是要我遵循女诫，遵循多年来内书堂的教诲，服侍您、劝诫您，不争、不抢、不妒、不恼，还是要隐藏心意巧言令色，排挤异己践踏规范，就瞅准了皇后的位置往上爬？我是您的人，您要我怎么样，我就是怎么样，后一种人，您当我不会做吗？&rdo;

她的眼眸忽然变得无比幽深，就像是两个会吸人的洞，&ldo;后一种人，我也会做！您到底要我怎么过活，发句话那就行了，您要我做后一种人，我就做，我就尊奉孙贵妃为后，把她当成典范，我和她学！我也不管道德，不管规范，不劝您不管您，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大哥您要想让我做这样的人，那您发句话，我整个人都是您的，你要我改，我以前的人都算是白做了，今日起我就做一个这样的人！&rdo;

&ldo;你这是把我比商纣啊！&rdo;皇帝气得手都抖了，&ldo;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昏君？你‐‐你‐‐&rdo;

他的眼神在室内巡梭了一会，终于寻到了一把装饰用的金剑。上前几步就拔了出来，对准了徐循道，&ldo;你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杀了你！&rdo;

徐循瞥了未开刃的剑锋一眼，忽然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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