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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王锦官的心里怆然之外，还有了一份主见，这样的亲和力，除了高山上的高僧，寻常人就是装也装不出来。她敛去一身外放的气势放松下来，恭敬地过来落了座，因为感受得到对方的聪敏，便也放弃了含糊其辞，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ldo;我办案多年，疑心已然过重，刚因为大师鲜少离山，兼而又与一位案卷相关人的容貌有些相似，便想试试大师的虚实。得罪或不敬之处，还请大师不要与我计较。&rdo;

知辛点了下头：&ldo;原来是这么回事，夫人已经致歉，我没有再计较的理由，不必介怀，此事已过了。&rdo;

王锦官抿了下嘴角：&ldo;大师海量，慈悲寺的内务我不便过问，但容我冒昧地再问一句，大师不好奇，自己与谁相像吗?&rdo;

知辛淡淡地笑了笑：&ldo;众生百相，而众生又有千万，素不相识的人长得相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我也并非是不好奇，只是祸从口出，我虽然不修闭口禅，但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不去打听了。如果有事需要我知道，相信有缘人自然会告知于我，夫人想要告诉我吗?&rdo;

疑窦已去，王锦官不再试探他，只道：&ldo;大师真是守口如瓶、防意如城，让人佩服。不说这事了，大师殚见洽闻，如若有识得的杏林隐士，请务必引荐给我，行久的肺疾已经……拖了很久了。&rdo;

知辛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儿才说：&ldo;算不上认识，但我上次外出云游时，曾经见过一名非常特别的医者。&rdo;

&ldo;我与他在乱葬岗相逢，那里尸体堆集，他却持着刀在那里杀鸡。我大为不解，问他为什么做这样的事，他说他想端详人体内脏腑的位置与模样，可又不敢对死者不敬，只好以牲畜代之，而又明知牲畜的内脏与人不同，举动只是徒劳，让我不要笑他。&rdo;

&ldo;我又问他，为何要看人的内腑，他说医书中关于人体的记载许多都不正确，可大夫根本不求甚解，照搬老一套，如此行医，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害人，他答不上来，所以他在寻找一个答案。&rdo;

&ldo;自那之后七年已过，如果那名大夫找到了答案，我想以他之肺腑专精，李大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rdo;

王锦官一字不落地听完之后，眼底已然渥上了喜色，早前她带名医去给李意阑看病，那老夫子摸着胡子说，除非是大罗神仙再世，能给他将肺脉重新接起来，否则一切免谈，可哪里的名医都没有开膛破肚的疗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眼下她终于在知辛的回答中找到了一丝可能。

她站起来对知辛鞠了一躬，双手举过头顶道：&ldo;请大师告知医者的尊讳，我立刻派人去请。&rdo;

知辛讲了一通半截话，暗自叹了口气，对于自己这种给人希望又只能让她去追幻影的举动有些无奈，他伸出单掌托着她的小臂往上轻推，示意她不要行此大礼：&ldo;抱歉，当时相逢只是偶然，没想到如今还有机缘牵连，便也没互道姓名，我并不知道医者的名讳，夫人怕是得自己去寻了。&rdo;

王锦官顺势站起来，怔了怔但很快回过了神：&ldo;大师不要这样说，能得到这则消息，其实已经是行久的幸运了，大夫理应我们自己去寻，我还要劳烦大师仔细想想，当年医者的模样和打扮，具体在何处相逢?有无口音?&rdo;

知辛望着桌沿想了想，接着站起来，抬手在自己的半截鼻梁处比划，一字一句都说得都慢，像是还在想，又像是拿不准：&ldo;时日已久，我只记得一个大概了。&rdo;

王锦官点点头，示意大概也无妨。

知辛：&ldo;先生的身量约莫有这样高，当时的体态，与李意阑胖瘦相当，端似而立之年，如今应当小有四十了。细长脸、一字眉、双鬓有些少白发，斯文气象，左肩上挎着一个小药箱，着湖水绿色的棉布长衫，口音我听不出来，但不是姜兴人。相逢的地点是姜兴城北十二里外的乱葬岗。&rdo;

王锦官笑起来，唇角挤出了一枚小小的梨涡：&ldo;多谢大师指点，夜深了，大师早歇吧。&rdo;

说完她不再逗留，转身就走了。

知辛看着她的消瘦得和李意阑如出一辙的背影，在她一脚踏出门槛时忽然叫住了她：&ldo;且慢，还有一个特征，医者那药箱上刻了一个&lso;孙&rso;字，也许是他的姓，也许不是，夫人自己斟酌吧。&rdo;

王锦官于是又道了一次谢，从外面帮他将门合上了。

知辛从那道越渐狭窄的缝里看出去，望见一线黢黢的黑色里，搀着一枚豆点似的月华，是生是死，就看李意阑的造化吧，他悠悠地想到，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李意阑甫进院门，就瞥见他嫂子正从大师的门前离开。

离得远了，他又是悄无声息的一身黑，王锦官并没发现他，兀自回了自己的客房。

李意阑隔着吕川那间，将两扇房门各看了好几眼，不知道嫂子又是打听又是上门的，到底是想找大师干什么。

不过他也不可能去问，回了房看见寄声还在吃酥饼，还没张嘴让这小子别吃了，那边先下嘴为强，从榻上翻坐起来，叼着半块饼就往桌子边跑：&ldo;我还以为您老要在证房过夜呢，来来来，先把药喝了。&rdo;

桌上那个托盘和杯子有些眼熟，李意阑莫名其妙地道：&ldo;什么药?我的药，饭后不是已经喝过了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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