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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燕西找到金荣一问，才知道清秋打电话来了。说是马上到西味楼去吃饭，有要紧的话说，叫燕西务必去一趟。燕西心想，她要有事，何必不在家里说，要请到大餐馆里去说，这也就奇了。当时，家里虽还闲着一辆汽车，也不坐，雇了一辆人力车就到西味楼来。到了西味楼，那里的茶房，自认得他，便笑道：&ldo;七爷来了。早来了一位，在这儿等着你呢。&rdo;燕西道：&ldo;我知道了。&rdo;于是一直上楼，到了一间小单间里，只见清秋站在那里，手扶了椅子背，看墙上的风景画，似乎是很无聊。因笑道：&ldo;早来了吗？今天这样子是要请客呢。&rdo;燕西一面取下帽子，自挂在钩上，一面偏着头和她说话。她转身过来，淡淡地对燕西说道：&ldo;你怎么这样忙？老不看见你。&rdo;燕西道：&ldo;我不知道你有事对我说，要是知道，早就来了。什么事，还要请我吃饭才肯说出来吗？&rdo;清秋且不说什么，自在主席的地方坐了。燕西连忙在横面挨着桌子犄角坐下。燕西虽然谈笑自如，看见她两个眉头紧锁，目光下she，便也停止了笑声，因问她道：&ldo;怎么样？又有什么事为难吗？&rdo;清秋叹了一口气道：&ldo;我是为你牺牲，无论到什么地步，在所不计的。不过我还有个母亲，遇事总得替她想想，难道叫她也跟着我一处牺牲不成？&rdo;燕西道：&ldo;你这话，凭空而来，我好生不解。&rdo;说到这里，茶房已经进屋来上菜。平常清秋吃西餐，拿了菜牌子在手，必定再三的考量。这回随便看了一看菜牌，就向桌上一推，并没有多说什么话。燕西满肚皮狐疑，其志不在吃上，也就没有说什么，只对茶房摆了摆头。茶房见是如此，自拿着预备去了。燕西问道：&ldo;你究竟有什么话，先告诉我一点，免得我着急。&rdo;清秋道：&ldo;忙什么？你先吃，回头我再告诉你。&rdo;燕西道：&ldo;我们何妨一边吃，一边说呢？不然，我吃不下去。&rdo;清秋道：&ldo;你吃不下去吗？我才吃不下去呢！&rdo;燕西道：&ldo;我的天，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真闷死了。&rdo;清秋到了这时，眉头松着，又嫣然一笑。说道：&ldo;我打个哑谜你猜吧，就是俗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rdo;燕西道：&ldo;这是什么意思？我更不懂了。&rdo;清秋道：&ldo;你还是存心，你还是真不懂？&rdo;燕西道：&ldo;规规矩矩的说话，我为什么耍滑头？我实在是真不懂。&rdo;清秋道：&ldo;看你是这样清秀，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rdo;燕西道：&ldo;不用骂，我早自己定下一个好名字，乃是绣花枕头。你想枕头外面，都是绫罗绸缎，里面呢，有荞麦皮，有稻糙，有芦花，有鸭绒。&rdo;清秋微笑道：&ldo;里面若是鸭绒芦花，那倒罢了。&rdo;

燕西道：&ldo;是呀！我这个枕头里面不过是稻糙荞麦皮而已。&rdo;清秋道：&ldo;你既然不懂，我回头再说吧。&rdo;燕西看那样子，知她是碍着茶房，只好不问，一直等到上了咖啡，茶房不来了。清秋红了脸道：&ldo;我不是早对你说了吗？一之为甚，其可再乎？你总说是不要紧的，而且又举出种种的理由来，上次我也说了，总要防备一点，你也是不在乎。你瞧……&rdo;燕西道：&ldo;怎么样？伯母说什么了吗？&rdo;清秋道：&ldo;她还是不知道，但是不想法子补救，就该快知道了。我今天不能客气了，我问你一句，你到底愿意什么时候公开？&rdo;燕西道：&ldo;就为这个吗？反正在今年年内。&rdo;清秋脸色一正，说道：&ldo;正经是正经，玩话是玩话。人家和你谈心，你何以还是这样随便？&rdo;燕西道：&ldo;我并不随便，这是我心眼儿里的话。&rdo;清秋道：&ldo;是你心眼儿里的话，难道你利害都不计较吗？&rdo;燕西道：&ldo;有什么利害？&rdo;清秋一皱眉道：&ldo;你还不懂，腻死我了。&rdo;说着，一顿脚道：&ldo;你害苦了我了。&rdo;说时，把纽扣上插的自来水笔，取了下来，又在小提包里，取出自己一张名片，却在名片背上，写了一行字道：&ldo;流水落花春去也，浔阳江上不通cháo。&rdo;写毕，向燕西面前一掷，说道：&ldo;你瞧瞧。&rdo;燕西接过一看，笑道：&ldo;一句词，一句诗，集得很自然哪。&rdo;清秋道：&ldo;别净瞧字面，仔细想想。&rdo;说时，两只胳膊，平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撑了下巴，望着燕西。燕西拿了名片在手上念了两遍，笑道：&ldo;要是一年以前，你算白写。这大半年的工夫，蒙老师教导我，我懂得这言外之意了。可是我猜没有这回事，你吓我的。&rdo;清秋道：&ldo;我心里急得什么似的，你还是这样不在乎。&rdo;燕西道：&ldo;真怪了，何以那样巧？有多久了？&rdo;清秋红了脸，把头枕着胳膊，脸藏起来。燕西道：&ldo;刚才你说我玩笑，你呢？&rdo;清秋抬起头道：&ldo;亏你问，还能多久吗？就是现在。我的身体很好，从来日期很准的，这回过去半个月了。起先我还以为是病，现在我前后一想，决计不是，你看要怎样办？&rdo;燕西端了咖啡杯子，慢慢出神地呷着，皱了眉道：&ldo;若是真的，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我一时想不出办法，让我考量考量。&rdo;清秋道：&ldo;怎样考量考量？我觉得挨一日多一日，这事情非办不可。你要考量，我可不能等。&rdo;燕西道：&ldo;何至于急得如此呢？就是依你的话，我们就结婚，也要一个月的预备啊。&rdo;清秋道：&ldo;我也是这样想。干脆，你送我到医院里去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吧。&rdo;燕西笑道：&ldo;这个我绝对不赞成。抖一句文的话，这简直有伤天地之和。你忍心这样办吗？&rdo;清秋道：&ldo;我没法子呀，不忍心怎么办？&rdo;燕西道：&ldo;这办法究竟不好。请你给我三天限期，我在三天以内，准给你确实的答复，你看如何？事已如此，也不是说解决就解决了的。&rdo;清秋皱了眉道：&ldo;从前天我发觉了以后，我就时时刻刻惦念着，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子没有？而今你说出来，也是没有办法，你真叫我为难。等三天是不要紧，可是你又叫我要急三天了。&rdo;燕西道：&ldo;你虽然急三天，我想只要把法子想出来，那是一劳永逸的事了。也许这小把戏是促成我们的好事哩。&rdo;清秋伸了右手一个食指，在脸上耙了一耙，笑道：&ldo;亏你把&lso;小把戏&rso;三个字都说出来了。&rdo;燕西道：&ldo;这不是事实吗？&rdo;说时，站了起来，扶着清秋的肩膀道：&ldo;你不要着急，反正前途是乐观的。我早就想了一个妙诀。真是家庭有什么难关，我就用我最后那一着棋，拿钱出洋。到了外国，随便怎样办，也没有人管得着的。你看我这个办法如何？&rdo;清秋道：&ldo;我就是舍不得我母亲，不然，倒是一个好办法。&rdo;燕西笑道：&ldo;我也是如此说，恐怕你舍不得伯母。但是这种办法，乃是最后一着。我在这三天之内，当然还要想出比较完善的办法来。你千万别着急就是了。&rdo;清秋笑道：&ldo;你说话是没有凭准的。当面说的是如何如何的好，只一转身，你就会把这事丢在脖子后了。&rdo;燕西道：&ldo;平常玩笑的事，我或者是这样不留意。若说正经的事，什么时候，我会有头无尾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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