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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六章 了不起的幻境下（第1页）

“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我看你家那使棍的半大小子，那小胖子“月秋霁”蒋茹，就挺有意思，说话期期艾艾的，让人看着都着急。还有那，那个长的很不错的小哥叫什么来着？哎，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人，说起来也真是可怜，”郑心远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似乎还真是为他惋惜一样，可这正经的表情停留了没有一秒，立刻又眉眼弯弯了，干脆路也不好好走，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后脑勺倒退着走，“多亏你遇到我了，我知道好多有趣的故事，还认识好多有趣的人。对了，你听没听说过……等等！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走岔路了？”

“嗯。”蒋谦顿步，郑心远也收起了嬉闹，转回身来和蒋谦并排而立。

郑心远四处张望了一圈，“我们分明一直沿着主道走，怎么会越走人越少呢？”

蒋谦静立阖眸，倏忽又张开，目光瞬间沉了几分，“回去。”

“好。”郑心远竖起耳朵听了听，他内力极深厚，又修习了“千里传音”，耳力极佳，一听之下才发现诡异之处，方圆几里之内竟然空无一人！蒋谦之能只在他上不在他下，自然也注意到了异常之处。

两人调转回头，可走了一刻钟，还是只听得见对方的心跳和脚步声，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意识到不能再漫无目的地走了，郑心远道：“这是鬼打墙？”

蒋谦摇头，却没有解释。郑心远不知他这摇头何解，是否定还是不知道？

“这边。”蒋谦在原地辨了辨方向，带着郑心远向着一个看起来幽深不见尽头的小巷去了。

“去哪儿？”郑心远半信半疑地跟上，不是怀疑蒋谦会带错路，问也只是随口问问，没想着要回答。

结果蒋谦居然破天荒地解释道：“所谓鬼打墙，不过是方向感为精祟所扰，并不会脱离先前走过的路。可目前我们所处之地，明显并非现世。”

郑心远脊背一阵发凉，再看蒋谦的表情，正经地无可挑剔，这人也不像是会开这种无聊玩笑的人，心中被他感染，已经有几分相信，“你为何会这么认为？我看这里的建筑结构和我们之前所见也没什么差啊？”

蒋谦背过身去，一字一句道：“左起第一家，纳吉客栈；第二家，永兴粮仓，第三家康泰布坊，纳吉客栈对面，心悦客栈；心悦客栈旁边，久长药铺。”

听他一连报了一串店铺的名字，郑心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丢下蒋谦进去转了一圈，发现他说的一点不差，连位置都准确无误。这什么意思？显摆他记忆力超群？

不对！眼前这条小巷他们来的时候并不曾走过！而蒋谦说过，他不曾来过这里，那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店铺？郑心远猛地抬头，就见天上挂着的月亮原本该是接近满月的，此时却变成了月牙。

“这是吕安。”蒋谦道：“离吴门有百里之遥。我们眼前所见，都是幻境。若我所料不差，该是与那二位姑娘分别之后就了幻境。”

此番言论虽然言简但意赅，郑心远挑了挑眉，觉得除了这种解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毕竟以刚刚他们那种不着急不着慌的节奏来说，最多走出去有两三里，可如今全神贯注一心往回走，按他们的脚程，该是早就走回去了，这次郑心远也不再插科打诨了，怨自己刚刚只顾笑闹，竟然着了旁人的道。他自己摸不着脉门，只能问蒋谦：“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蒋谦又走在了前面，移步间就把这小巷趟了个遍，道：“不妨一试。”

“千宿绝，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啊？”郑心远跟在他后面，只觉这街道说不出的诡异，“虽然我没到过吕安，但这样大规模的坊巷，怎么会没有一家酒肆茶楼呢？难道吕安人都不吃饭的吗？”

蒋谦沉默了半晌，顿了顿道：“这幻境的制造者，无法制造出酒肆茶楼。有熟五谷之处阳气最盛，而支撑这幻境的乃是一口至阴之气。”

“你怎么会了解的如此清楚？”郑心远纳罕，转念一想，蒋家人博闻强识，即便见识远远在他之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凡是幻境，必有尽头或时限，此二者消彼长，此种幻境可人为控制时间长短，因此其广度便不在制造幻境之人的掌控中。”蒋谦道：“雪浪你可带在身上？”

郑心远道：“在。”

蒋谦道：“你便立于此处，我以你萧声作为指引，幻境不除，萧声莫停。”

郑心远茅塞顿开，即便他对幻境的了解不如蒋谦，但最基本的二元素此消彼长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即便幻境终有尽头，但是身处幻境之中的人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就像是酒杯中的蚂蚁，可能一直在转圈儿而不自知。有了声音作为指引就不同了，可以轻而易举知道自己是背离声源还是靠近声源，也就可以保证自己走的是直线了。

郑心远虽然喜好诙谐，但并非不着边际，当即应下。洞箫一立，唇边送气，一曲《渔樵问答》应声而起。选择此曲并无深意，只是因为它够长，一曲毕，蒋谦差不多就可以破了这幻境，

初春的夜带着些许寒意，原本两人同游，他心思一路都在怎么逗对方的乐上了，虽然这人和木头没什么两样，并不怎么理睬他，但他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因此丝毫不觉得冷，此时眼看蒋谦的身影三晃两晃消失在夜色之中，竟不自主打了个冷战。

吹着箫，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蒋谦真的能破了幻境吗？他会不会一去不返？或者他凭着萧声指引，出了幻境，而自己却没有可以凭借的依靠，会不会他出去了而自己出不去了？若是他出事了呢？自己又该怎么办？早知这样，不如刚刚让他吹箫，自己去找，也不必落得如此被动。

想到这，他忽然破功笑了，原本婉转的萧声也吹破了一个音，发出刺耳的尖利啼鸣。让蒋谦来吹，那还不得和杀驴一样难听？虽然洞箫不难学，但初学者总会有段时间是制造噪音的。他是个对音乐要求很高的人，与其让他耳朵受折磨，还不如死在这呢。

神游天外的时候，曲子已经过半，《渔樵》一曲乃是名曲之一，也是一般学洞箫的人会比较早接触到的曲子，他早就倒吹如流。箫声呜咽，在寒夜之中犹如啼血的杜鹃，即便如此，吹奏之人心思纯净，并无甚复杂情绪，此时曲调稳洽，竟也给远行之人以安神之效。

时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渔樵》曲终，他未敢停歇，心念一动，《鸟鸣涧》的调子便接踵而来。说来也怪，《鸟鸣涧》此曲虽然他极为熟悉，但这些年所结交的伶人乐师也不在少数，竟无一人听过。久而久之，他便极少会在旁人面前吹奏此曲，可见到蒋谦之后，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催促他把这个只属于自己的调子分享给他，先是以此曲酬赠，后又以此曲为指引。

指尖跌宕起伏，气息平稳呼入再送出，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月下男子如玉砌一般，收敛了平时的放浪形骸，平白洒了一身清冷月光，安静得让人心生爱怜，让已经站在他身后的人看得入了神。就在他刚刚闭目不久，弯月骤然崩裂，换了满月出来，周遭的一切也瞬间变了模样。喧哗的声音和斑斓焰火渐渐回归，五感也瞬间澄明了起来。他缓缓睁眼，回头便看见蒋谦负手而立，他自然而然露出一个暖融融的笑，对蒋谦眨了眨左眼。刚要开口说话，就听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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