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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心中彷徨（第1页）

顾清韵所料没错，沈涵之是右相沈明自幼教导的，对于庶务还挺精通。他来到北地一算历年军粮，就发现不对劲了。林家军就这点人，上报的兵册名录上，人数没怎么变动过。粮食却比自己现在经手的消耗多得多。这说明什么？要么是林家还偷偷养了私兵，要么就是粮食被林家挪作他用了。林家要是养私兵，那么多粮食，都够养两支林家军了。雁门关十几年来没有大的战事，林家父子不想造反的话，养这么多人何用？而顺着这事一想，雁门关十几年来为何没有战事？匈奴以前年年叩关，为的不就是抢粮抢人吗？如今凉州年年受匈奴侵扰，雁门关倒是十几年太平无事，这说明什么？沈涵之走出大营后，暗自高兴。只要自己能查证，这事可是一个大把柄。可惜自己如今虽然掌管大军的运粮和军需，却接触不到林家军的军务。粮草到自己手里拨发，林明远安排了福北大营的人来运粮交接。林家父子两个，林天佑率领林家军守关，林明远作为福北大营的主将，驻扎在军镇中。父子俩看似毫不相干，连军务都是分开的。而这次大军一来，林明远将派了福北大营的人过来，所有与林家军和福北大营相关之事，都交代让福北大营的人来与自己交接。自己多次试探，福北大营的人的确一无所知。林明远心思缜密，派出的是一无所知的人。不知道，就不怕试探。所以，沈涵之虽然怀疑，却是毫无证据，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他边走边想着该如何找出问题。白天他冲顾清韵摆明了自己与林天佑毫无瓜葛之意，也是想着有机会可以借由顾清韵这边，打探一二。这顾家小姐既然视林天佑父子为仇人，顾家又在雁门关经营多年，她总得有些线索吧？正在思索的时候，沈涵之听到传来布帛破裂之声。他为了表明尽忠尽职，也为了方便行动，没有住在雁门关中，而是跟着大军驻扎在雁门关南面，跟其他将领们一样住着营帐。听到明显的布帛破裂之声，他蹭一下站了起来，才发现营帐中已经暗了，不知不觉天都已经黑了。他正想叫人，就听到营帐外传来随从和士兵们的喝叫“什么人？站住！”

来人显然是要跑，沈涵之正想出去看看情况，听到“咚”的一声响动，仔细一看，就在自己营帐后方，丢进了一包东西。然后，就听到奔跑追击的声音，还有大喝“站住”的声音，而那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士兵们没抓住人，那人越跑越远了。有侍卫听到里面声音，“公子可安？”

“无事，你进来看一下。”

沈涵之应了一声，随手点亮了桌上的蜡烛。那侍卫进来，看到只有一盏蜡烛，连忙请罪，又点亮了两盏灯，营帐中马上亮堂起来。“有人丢进来一包东西，你去看看是何物。”

侍卫小心走过去，看地上一个薄薄的油纸包，拔出刀扒拉了两下，就看到油纸包封口散开，露出里面的纸片，他走过去捡起来，打开来一看，就几张纸。而油纸包不远处，还掉了块石头。显然是有人拿油纸包包着石头将东西丢进来的。侍卫将油纸包送到沈涵之面前，“公子，就几张纸。”

沈涵之听说是几张纸，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几页林家军军粮进出的记录。看样子，就好像是从军需记录的簿子上抄录下来的，其中有几笔还特意标明了时间。沈涵之一看那时间，正是石城之战之前发生的。而大笔粮食运到军营之后，还有一页竟然是商队从雁门关北门出关的记录。沈涵之将几页纸放到桌上，大喜过望，这就是林家通敌的证据啊。自己一心想找的东西，居然直接掉到了自己眼前。他起身走了几步，再看看这几页纸，尤其是其中一页从青州运粮到雁门关的记录。这顾家小姐倒真是直接，自己前脚向她卖好，她后脚就送了一份东西来？顾清韵是摆明了要让自己做出头鸟，来指证林家通敌之嫌啊。顾清韵为何不将证据交给太子呢？沈涵之皱眉，又是一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偏偏他无法拒绝。沈涵之觉得，来到北地，发现自己当初有些轻视武将了，谁说习武之人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那几页纸重新拿油纸包好，就算自己知道顾清韵有借刀杀人之意，自己还是得留着这些东西。此次北地之行，若是能一举拿下太子和林家，二皇子就是独一份了，三皇子五皇子都没有相争的实力。这份人情，还是得领。对沈涵之来说，这样的阳谋，比起拐弯抹角的阴谋来，舒服多了。待到东西收拾好，有侍卫回来禀告，“公子，属下等无能，未能抓住刚才那个贼人。”

“往哪里逃了？身手如何？”

“身手……比属下等身形要快，就看到往城中方向跑了一段。”

后来出来追的士兵多了，人多手杂，火把还暗了一下，结果就丢了贼人痕迹。沈涵之也没意外抓不到人，这顾清韵和顾家侍卫身手倒是不错，也许二殿下能收服为己用。当务之急，他还是得布置一下七日后的事情。沈涵之没再追人，顾家侍卫从军营跑出来，甩开追兵后，回到青州大营。老五向顾清韵禀告事情已成了，又有些奇怪，“小姐，既然不露面，为什么还要故意露出身形？”

以顾家侍卫的身手，从沈涵之那边不惊动人地全身而退，不是难事。“咱们的人要是来无影去无踪，就引人忌惮了。”

沈涵之是聪明人，凡是聪明人就喜欢多思多想，他要是想着顾家侍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他身边，就会禀告夏端。夏端只怕就会担心顾家侍卫是不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了。一旦被人忌惮过甚，自己如今又是太子麾下的身份，夏端万一就为了剪除太子羽翼，先让沈涵之对准自己呢？所以，顾家人身手要好，但是不能太好，现在这样才恰到好处。“小姐，那沈涵之都留下与林天佑说话了，难道还会将这证据交上去？”

“现在不会，但是这战事一过，林家只要没伤筋动骨，他必然会的。”

夏端在除掉太子夏竞之后，绝不会容忍夏竑有林家这个助力。想到他们能除掉太子的手段，她只能将计就计。可是一想到那后果，又觉得心中不安，想到雁门关南门那些百姓，心中有些沉重。自从决定报仇一来，她一向是落子无悔，现在，却有些彷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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