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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灵魂三问（第2页）

夏来听完又仔细看了一遍判词，飞快思考着，“大师是说牟凡凡是我生命中的过客，还是说我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这善与恶说得又是谁呢？”无忧和尚接过上半句判词放进自己口袋里，随即开始煮第三碗粉。这第三碗白米粉清新寡淡尝不出任何滋味，却不知不觉间洗去了夏来肚肠里的油腻和苦涩，顿觉肠胃轻松了不少，“第三问，请罢。”

“请问大师，得来的不义之财，能否用来行善？”“嘿嘿，杀生亦是行善，吃荤亦是行善，如何不义之财便不能行善耶？”无忧和尚摸了摸肚皮，眯眼笑道：“施主见山下那些个衣着华丽的香客，哪个不是家财万贯锦衣玉食，他们的财富又何尝不是巧取豪夺得来的不义之财，可佛祖有因为他们捐的香火钱得来不正，就将其拒之门外吗？”

夏来听罢连连点头，似乎对后半句判词有了一些感悟，他双手合十向无忧和尚虔诚施礼，“多谢大师指点，弟子愚钝，虽未开悟，但大师教诲，弟子谨记于心，来日有缘，盼与大师再聚。”

“嘿嘿，小僧作了一首歪诗，名曰《糊涂歌》，赠与有缘人。”无忧和尚伸出斗大的五指摁在夏来额头，高声吟诵道：“今日不知明日事，前世不修今受苦；逢人便做假口笑，虚言耗尽平生福；前人经营后人收，聪明反被聪明误；荣华富贵眼前花，一朝灾祸皆虚无。”

无忧和尚念罢，哈哈大笑，甩着衣袖，晃晃悠悠的向山上走去，须臾便不见了人影。夏来立刻掏出本子，将大师的教诲一一摘录，随即对着无忧和尚的居所，跪地三叩首。“多谢大师指点，弟子终身铭记。”

下了飞云山，日头已经渐渐西去，此地离夏来的故乡山海市不过5o公里，“回趟家吧，也好久没见侬侬了。”夏来并没有直接将车开回老家，而是先开到离家不远的一处公共停车场，换了一身朴素的便装，背着挎包步行走回家。在亲人面前，他也被迫只能先做好伪装，循序渐进的展露自己的财富。

夏来的家位于老城区一处职工新村内，这片公房已有3o多年历史，原先是给罐头厂的职工盖的福利房。二十年前，夏来的父亲来到城里打工，租下了这栋1搂带院子的二室一厅老公房，和后妈还有夏来的亲弟弟夏侬一直生活至今。

时间已到了6点，家家户户都开始进入晚饭时间，小巷子里随处能听见炒菜声和锅碗瓢盆触碰的声音，一阵阵饭香从街角巷陌钻出来，飘进夏来的鼻孔，馋的他口水直流。这些破旧的老房、昏暗狭窄的小巷子、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勾起了他无限的回忆。

夏来走到一处僻静的五层公房，1搂的院子门开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后生正端着一口大锅把脏水往地沟里倒。夏来轻轻靠近后生，柔和地唤了一声：“侬侬。”

后生回头一看，连忙把锅放下，惊喜地喊道：“哥。。。”兄弟俩激动地抱在一起。

虽说都是同一个爸生的，但兄弟俩身高迥异，夏来不过172，夏侬却足足比他高了1o公分，又高又壮，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勒得夏来抵消不住，他乐得拍拍弟弟的手：“你快勒死老哥了，吃不消了。”“爸，妈，哥回来了！”夏侬一边搂着夏来一边把他屋里拽，开心地呼唤着自己的父母。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从里屋走出，从她清丽的五官可以依稀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只是岁月蹉跎，令她的眼角生出了皱纹，肤色也暗淡无光，头发里清晰可见斑白之色。女子看到夏来欣喜万分，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快步上前抱住了夏来。“来来！”

夏来最柔软的部分被这一声深情地呼唤给触动了，他控制不住两颗泪花落在了女子的肩膀上，“妈。。。我回来了。”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他五十多岁年纪，身形与夏来相仿，个头不高，已有些驼背，长着和夏来一样的小眼睛单眼皮，面容满是沧桑。夏来望了他一眼，轻轻地喊了声：“爸。”

“你回来作甚么？”父亲似乎并不欢迎自家的大儿子回家，他疑惑的盯着夏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自从夏来大学毕业去往东海市工作，父子俩每年只在过年那几天才能见上一面，而弟弟夏侬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加上人老了都宠小的，这兄弟俩在父亲的眼里是亲疏有别的。

这么多年以来，夏来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冷漠，他走进客厅把挎包放在沙发上，“我自己的家，我想啥时候回就啥时候回。”“离春节还有二个多月，你怎么现在回来，你是不是失业了？”不得不说，夏来的父亲判断的还真挺准的，事实上，他和前东家嗨放广告公司大闹一场，目前的确是处于“失业”状态，只不过父亲没想到的是，这个儿子已经悄然发生了巨变。

“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瞎说什么呢？”夏母驳斥道，她倒了杯水递给夏来，“来来，你再等会，妈妈马上把饭做好，你饿坏了吧？”“既然回来了，就去给你小妈搭把手，侬侬，你去菜场再买点熟食回来。”父亲威严的指挥着二个儿子。夏来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他起身往厨房走去，还不忘怼了父亲一句：“妈就是妈，什么小妈。”

今晚夏家的饭桌上格外丰盛，夏父还破天荒的开了一瓶黄酒，虽然对这个大儿子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远方的游子归家，令这桌晚饭多了几分温情。

“以前不让你喝酒，现在你大了，陪你爹喝一杯。”夏父倒满酒递给夏来，夏来表情复杂的接过，他想让这顿饭的气氛尽可能轻松一些，就主动举起了杯子，“那我们一家人一起走一个吧，妈，侬侬，你们都倒上。”四只酒杯清脆的碰在一起。

“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做什么？”夏父依旧怀疑夏来突然回家的动机，夏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套合理的说辞，他不搭理父亲，转头和夏母笑道：“妈妈，我这次回来是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换了一家更好的工作。”

“以前那家广告公司你不做了？”夏母好奇的问道，“我在这家公司干了3年了，工资一直没怎么涨，我就给几家大公司投了简历，没想到运气不错，还真有一家公司愿意要我，我面试也通过了，下礼拜就去新公司上班了，趁这几天空，我回来看看你们，顺便也和你们分享下好事。”

夏母高兴的摸着夏来的手夸赞道：“我们家来来出息了，真好！”“哥，牛掰！”夏侬也替大哥感到高兴，和他碰杯相庆。“这家公司给你开多少工资？”夏父依旧是严肃的表情。“到手一万五一个月，这是基本工资，年底还会有年终奖，算下来我一年能拿到2o多万。“

“哎呀，比以前那份工作赚的可多多了。“夏母开心地盛了一碗汤给夏来，夏父这次没有开口，他像是在计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主动给夏来倒了杯酒。“蛮好，总算是混出点样子来了，以前你每个月只给家里寄2ooo块钱，去了新公司，你省着点用，这样每个月能给家里多寄点。。。”

夏母听了这话有些生气，她打断道：“说什么呢？来来一个人在东海过得多不容易，怎么能让孩子多寄钱，他也要生活的。”夏父反驳道：“他是夏家的长子，我把他辛苦养大，让他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我供他读书考大学，现在他工作赚钱补贴家里，是天经地义的！”

夏母正准备反驳，夏来抢先开口道：“妈，爸说得对，我欠你们的，应该的，爸，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儿子敬你。”夏来恭敬地双手举杯轻轻碰了一下父亲的杯子。“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欠不欠的，妈妈没用，给不了你好的条件，委屈你了。”夏母看着懂事的老大，心疼不已，愧疚地抹泪。

“我也不是逼你寄钱，是为你弟弟考虑。”夏父将老二摆了出来，“侬侬也大了，今年都2o了，要不是那件事，他也和你一样读大学出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说不定混的还比你好，他那么聪明。。。”夏父看着老二目光里满是心疼和亏欠，这让夏来看得内心嫉妒不已，他从没在父亲眼里感受过这样慈父般的暖意。

夏父说的那件事，是夏来至今都觉得意难平之事。2年前，还在读高中的弟弟，因为见义勇为将正在殴打路人的醉汉打倒在地，不料警察来了以后，醉汉反咬一口说夏侬故意殴打他，最令夏家窝火的是，这醉汉是当地恶霸贾氏兄弟的爪牙，仗着有人撑腰，硬是把夏侬当成寻衅滋事给抓了进去。

夏家经济拮据，实在无力营救夏侬，可怜的夏侬成了黑恶势力的牺牲品，尽管律师据理力争，仍然给判了2年零六个月，好在夏侬在狱中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提前半年释放。

夏来对这个弟弟一直心怀愧疚，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他摸着弟弟的头，内心暗下了决心：“哥现在有钱了，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这也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还敢不敢充好汉当英雄！“夏母毫不客气地教训夏侬，“以后在你三叔那踏踏实实当学徒，学本事，将来不至于饿死。”

“妈，侬侬现在做什么工作？”夏来看着弟弟问道，“三叔在城里开了一家面馆，正缺人手，就让侬侬过去当学徒。”夏来一阵心疼，“为啥不让侬侬继续读书。。。”“还读个屁！”夏父粗暴的打断了夏来，“有案底的人，企业根本没人要，读再多书有什么用，趁早出去干活，自食其力。”夏父虽然语气严厉，但看夏侬的眼神依然很温柔。

“你要是真心疼你弟弟，就多赚点钱，将来扶持他一把，让他开个店啥的，总好过给人做牛做马一辈子。”夏父叹了一口气，独自喝闷酒。夏来笑着问夏侬：“侬侬，告诉哥，你将来想做啥？”“我啥也不想。。。就想早点学会手艺，能当个厨师，这样比端盘子的要挣得多。。。”夏侬憨憨一笑，脸红了起来。

夏来倒上一杯酒看着家人郑重说道：“爸，妈，小弟，我夏来对你们承诺，给我3年时间，我一定赚大钱，给你们买大房子，我们一家去大城市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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