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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死?!”元昶惊讶地看着燕七,“怎么溺?拿什么溺?”
“不知道呀。”燕七道。
“你大伯到底有没有准儿?”元昶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正低着头满屋子找线索的燕七她大伯,那位此刻根本顾不得理会硬拉着燕七跑来看热闹的元昶和悄无声息地跟来的燕九少爷。
“昨儿曹溥喝得烂醉,他那人只要喝醉了睡下,你就是揍他一顿他都醒不了,”元昶对自己这位同窗还是略有了解的,“想要杀死一个烂醉不醒之人,只需要一手捂住他口鼻令之窒息而死就行了,又何必要费事地把他溺死?”
“为了在曹溥死时证明自己不在场。”燕九少爷淡淡地道。
“那曹溥是几时死的?”元昶问在地上蹲着不知正找什么的燕子恪。
“亥时至子时之间。”燕子恪态度端正地回答他。
“子时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回房了吧?!曹溥的门没有上闩,任凭是谁都可以悄悄溜进来杀掉他啊!”元昶用看愚蠢人类的目光看着燕子恪。
“那倒是不大可能,”燕子恪站起身,“通往二楼的楼梯位于楼的中央,而在一楼楼梯西边的那间房是下人间,通宵开着门,也通宵有人值夜,为的就是客人夜里有吩咐能够及时听到并赶去伺候。
“曹溥的这间房位于一楼最西头,而以楼梯划分,楼梯以西的房间除了下人间有人之外,就只有他这一间房有人,其余人不是住在一楼东边就是住在二楼,除你之外没有人学过功夫,想要神鬼不觉地通过开着门的下人间到达曹溥的房间,显然不大可能做到。
“或者从窗口出入,由楼外进入曹溥的房间,这一点也可以排除,我已问过外面值夜的下人,他们十分确信,昨晚一整夜都不曾有人探头到窗外甚至由窗口出入过。
“况且,仵作推断的死亡时间范围过大,从亥时至子时,这个范围内都可以看作是死者死亡的时间,而据我所知,昨天你们大约是亥时三刻才回的山馆,而曹溥被你和刘漳送回山馆的时间大约在戍时初刻,从戍初到亥时三刻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有不在场之证明。
“所以凶手如果想用溺杀这一手段来证明自己的不在场,反而亦成为了缩小死者死亡时间范围的一个证明,曹溥真正的死亡时间,极可能就在戍初到亥时三刻这段时间之内!”
“可这段时间内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山后水潭那里,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个我就可以做证!”元昶摆明不信燕子恪的推断。
“凶手选在这个时间动手的目的便是众人为他所做的证明,而既然他已安排好了不在场的证明,就必然会有相应的手段对死者进行非现场杀害。”燕子恪不紧不慢地摊开手掌,掌心处是一片艳红的石榴花瓣。
“后山水潭边种着石榴树。”燕九少爷道。
“而这瓣花是在死者的亵裤内发现的。”燕子恪道。
“昨天游完水,曹溥在竹棚内擦过身子并换过所有衣衫。”燕九少爷道。
“所以这瓣花只能是曹溥被架回房中后才留在他衣衫内的。”燕子恪道。
“我和刘漳只替他脱去了外面的衣衫,亵裤可没人动过!”元昶申明道。
“凶手有点品性不端?”燕七道。
燕子恪&燕九少爷&元昶:“…………”
“目前来看,本案待解疑点有三:其一,凶手用以溺死曹溥的水从何而来;其二,凶手是怎样溺死曹溥的,用盆?用碗?用箱子?其三,如何做到不在现场亦可动手杀人的。”燕子恪踱到窗前,转过身逆着光倚在窗台上,目光扫向燕九少爷,“小九说说看,若你是凶手,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燕九少爷揣着手,慢吞吞地往屋内走了几步,眼皮垂下来,似在仔细打量这屋内情形,半晌方慢声开口:“溺死曹溥的水,只能是来自山后的水潭。这屋内只有一床,一榻,一桌,二椅,一柜,一个梳洗架,其他人的房间亦是如此,能用来盛水的只有脸盆,亦或柜子放倒之后也可做盛水之用,然而未免费事,还会弄出声音,因此用脸盆的可能性较高,只不过,若用脸盆舀了水从后山回到馆中,既不方便又惹人注目,很难成行……”
“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元昶哼道。
“说到榻,我倒想知道,你与刘漳将曹溥架回房中后,为何不将之放在床上,而是放在榻上?”燕子恪问。
“他喝酒喝了一身汗,床上又没有铺凉席,直接睡褥子太热,我们就把他放榻上了——反正我都是睡在竹榻上。”元昶道。
竹榻是古人最常见的纳凉用具,竹皮编制,有的是密密实实一整张,有的则留有透风的孔洞,抱秀山馆内的竹榻皆是有孔洞的竹榻,高度只及人膝,躺上去分外凉快。
燕子恪从窗前走过来,在那陈尸的榻上低了头细看,元昶望着他,半晌突发奇想:“喂!这竹榻也可盛水啊!喏,这榻腿榻背还有榻板的框架都是中空的竹子所制,若是事先将水灌在榻中,行凶时将榻里的水倒进盆里,然后将曹溥溺毙——不也可以?!”
“呵呵。”
“燕九你皮笑肉不笑什么!”元昶瞪燕九少爷。
“且不说这手法是否可行,”燕九少爷慢吞吞道,“只说凶手是何时在竹榻里灌上水的?难道一个脸盆比一张竹榻还要引人注目,所以凶手弃脸盆不用而用竹榻?如果凶手是事先在榻中灌上水,那么嫌疑人就只有刘漳了,他是这里的主人,完全可以提前布置好一切,然而问题又来了:刘漳是怎么确定曹溥必会选择这个房间,从而能事先在这个房间的竹榻中灌上水的呢?不若我们去别的房间看一看,是否所有房间的竹榻都被灌了水。”
元昶被燕九少爷的反问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哼道:“我这便去旁边的房间检查!”说着就大步迈出去了。
元昶前脚走,在那里检查竹榻的燕子恪后脚就“咦”了一声,然后转回头望向燕九少爷,神经兮兮地笑了一下:“竹榻的榻板框架里当真有水。”
燕九少爷:“……”
燕七就看着平时总呈龟速运动的这货两步就蹿到了榻边去,伸了手探进竹榻榻板框架中空的竹子里,半晌慢吞吞地抽出手来,见手指上挂着水珠。
“会不会是潮气?”燕七道,“这个房间很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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