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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捂住我嘴巴的手渐渐松开,他也许对视到我刚惊醒的眼神里默认了他的警告,他露出了半个脑袋朝着龟裂的挡风玻璃看去,那里结成了一阵厚厚的水雾,只露出了两个巴掌宽的被搽拭过的清晰视线。
他目光犀利的盯着左前方,而我则慌张的随着他的目光望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侧耳细听停车场里所有的动静。
除了那依旧闷头的通风系统,能听得见的除了车里我和他的呼吸声。
我揉着惺忪干涩的眼睛,我知道我并没有睡多久,我轻轻的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却发现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
原来我也入睡了4个多小时,只是在地下停车场里,白天和黑夜有着分辨的错觉。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左侧的柱子后传来,也许停车场太过空旷,这个声音被回音拉成了一段诡异的回响,我瞬间警惕的低下了脑袋,学着前辈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瞄着左侧立柱的方向。
这个声音越来越嘈杂,紧接着,左转出口标识的立柱后,探出了一个身影,佝偻着暗红色的黏糊糊的身躯,就像被扒了皮一样,它拖着一具半截的尸体,走到了我们的视线中央,尸体在地上拖出了浅浅的一抹红色。
我看见了前辈低下了头,用左手轻轻的抵住了嘴唇,他看了我一眼,我也确实跟他一样低下了脑袋,忍住了空无一物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前辈朝着我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他又探出了半个脑袋。
那是暴尸,感染者中最常见的一种,皮肤腐烂,角状物替代了它们的牙齿和指甲,我曾经在网络上看过有关专家们讨论这种有着悖论的感染者,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正常人的死亡,因为它们喜欢用牙齿和利爪撕扯人,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而不是完成它感染宿主为主要目标的任务。它们不仅对活着的正常人有很强的攻击性,而且,它们对尸体一样有着很强的糟蹋能力,所以当时我有着很深的印象,因为它被称为—疯狂的碎尸者。
所以,我确定,在挡风玻璃前,第三条通道的停车格里,我看见了暴尸,就像我在会员超市的广场碰见的那些感染者一样,但此刻它正在拖着一具残缺的尸体,晃荡在无人的停车场里。
前辈的手已经放在了打火钥匙上,我知道,他只要一旋转钥匙,那么,轰鸣的马达声响就能立刻吸引这个感染者飞奔而来,而我们将要绕着停车柱左转,然后朝着出口的斜坡逃离这里,那需要多久才能摆脱它?
我的心跳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关键在于,我对于前辈的车技,完全没有一点信心。
我的目光锁定着暴尸移动的脚步,我确定它就停在第三条通道,斜对着我们的停车格里,它没有发现我们,丢掉了手里拽着的尸体的胳膊,僵直的立在那里。
我把手按在了前辈准备点火的手上,他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知道他也许不会遵从我的想法,然而,我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从出口标识的柱子后,传来了更为繁杂的声响,立柱的背后,五六个衣着不整的感染者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前辈放下了点火的手,我和他默契的埋下了脑袋。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正在加快和加重,而同样我也能听见前辈的呼吸声正在变得不规律,我知道我们都害怕,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留意过空荡的停车场里有一辆车子的存在,或者是否能够感觉到车里坐着两个幸存者,但是很显然,我们没有被发现。
于是前辈又鼓起了勇气,探出了眼睛,我双手抱着脑袋,不敢再抬头看,我不是害怕看见暴尸的模样,因为它并不比瞎子更渗人,我害怕的是它们带入停车场里那些残缺的尸体。
那些黏糊糊的回声和低吼正在消失,直到,前辈用右手拍了拍我。
“它们走了。。。”前辈轻声的说着:“我听见了出口那边的声音。。。”
我似乎以为我听错了,我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脑袋,果然那些骇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留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那里除了人类的尸体外,还有浑身发红发紫的暴尸尸体,即使我多么不情愿,也无法把目光从挡风玻璃前移走,因为它就堆在我们车头前方不远处。
我不明白,这些感染者为什么要把这些尸体和尸块集中在这里,但是我确定是,它们还会过来。
前辈盯着这些尸体一句话不吭,只有喉结在轻微的蠕动着,或许这样的环境下,逼着自己看这样子的场景,也是一种磨练,但是我却看见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那该不会想起了。。。自己家人的遭遇。。。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转头看着我说:“余光。。。我们只能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像是询问,口气确是确定的语气,我知道他在给我留下余地,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反驳他的理由,比如,这栋楼还有其它公司的大门我们可以破门而入,隐藏在里面,而不一定非要铤而走险的离开这栋建筑。
“想过能去哪里吗?”我回头轻声反问他。
前辈的头靠在挡风玻璃上,他轻声的说道:“你不是想离开三山前往海上市吗?那里应该安全吧。。。现在偌大的三山市,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是,但问题是。。。我们出得去吗?黑头山隧道那里已经被隔离开来,任何人和车辆都无法经过。。。”
前辈轻轻的苦笑了一声:“那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叫做黑头山,那么翻过黑头山不就离开了三山的范围了。。。如果这个城市已经失联了,我还真就不相信,黑头山依然有人驻守。。。”
他的说法倒是提醒了我,封锁之前,黑头山隧道的确是无法逾越的屏障,所有前往黑头山的山路均被层层封锁,听说山上安装了电网等设备,为了阻止那些企图不走正道而翻过黑头山隧道的市民,那么现在也许有这个可能。
“想不想试一下?”前辈对着我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个询问的重量,但是却是我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隐藏或者离开,被动或者主动,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留给我的还有多少选择的余地,我害怕自己会成为眼前尸堆里的一员,或者那些像剥了皮一样的暴尸感染者,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家乡,见到自己的亲人。
“如果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了。。。那么何不试一下?”我回答了前辈。
他点了点头,露出了眼睛瞄了瞄挡风玻璃的四周,然后调整了自己的椅背,系上了安全带。
他正准备点火,我再一次用手按住了他企图点火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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