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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的早上,李耀祖给李菜洗头发。地点是大城市的公寓,方式是小乡镇的洗法。
椅子放在卫生间,李菜穿着衣服,坐在上面,头向后仰。李耀祖的手托着她脑后,拿瓢舀水,从额头细细浇下去。
水不烫,是温的,刚刚好,往后流淌,滋润了头发,淅淅沥沥落下去。
有水淌到素面朝天的脸上,李菜抬起手,把水抹掉。李耀祖等了一会儿,慢慢地继续淋。
从他的角度看,她的脸是倒着的。淡淡的五官很放松,显得有点疲倦。他尽量排除杂念,板着脸,专心致志淋水。
衣服打湿也没关系,水绵密地流着。他把她的头往前推,扶到舒服的位置,然后抽开手,放下东西,转头去拿毛巾。她捉着发尾,坐着拧干。
窗外传来了猫叫声。
李耀祖推开阳台门,擦着手走到窗户边。
清晨忧郁,布满露珠。
因此外面是蓝色的。
他找着猫叫声的源头,李菜也走到他身边。她趴在他肩头,双手交叠着,把头也靠过去。湿头发贴着背,涓涓细流埋进衣服里。李耀祖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猫的叫声消失了,仿佛刚才说的话是“我来了,可是我不得不马上离开”。
李彤半夜回来,白天还要上班。起了个晚床,她去李菜的卧室。
李菜坐在床上数钱,都是崭新的钞票。李耀祖站在一边,负责数第二遍。他们分了几万块钱出来,强塞进信封里。
李菜说:“还是问问别人给多少吧?”
李耀祖说:“问了,t那边都是两万。”
“那行。”
李彤准备去上班,凑到门口,就看到他们共处一室,熟稔地讨论钱的事。
她问:“怎么了?”
“有个朋友过世了。”说着,李菜抬起头,指挥李耀祖,“你把桌上的橡皮筋拿过来。”
她在奠仪捆了几圈,防止散开,然后递给他。李耀祖接过去,用订书机钉好。
过世的人是以前一家俱乐部的老板,给李耀祖买过跑步机,挺严肃一个人,很关注比赛,也经常过问训练。选手到洛杉矶参加s赛决赛,他还特地跑到杭州烧香。
不止电竞,他在其他领域也有建树,甚至还是政协委员。虽然从来没玩过《狂欢午夜》,也一点都不懂游戏,可他经常教训教练员和领队:“别人能拿冠军,为什么我们不能?”
李耀祖不喜欢和领导打交道,但是并不讨厌他。
人都会死。
只要活得足够久,死终究会变成司空见惯的事。
李彤去上班了。李菜在看李耀祖存折的流水。李耀祖也不介意,默默把玩着印章。
他突然说:“我再打一年?”
严格来说,他这都不是个问句。李菜看着他:“……可以啊。”
“……”
“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二十六、二十七在坐饮水机位的。”李菜低下头,“有人签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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