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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婉的话戛然而止,没想到他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速度放得很慢,直到他呼吸越来越沉稳,她才放下手,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这时师爷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脸色惨白,“苏大夫,你快去看看,那孩子……那孩子不行了。” 苏婉婉一惊,戴上面巾,提了药箱就跟他往外走。
这两日随着病患的增多,廊屋外面搭了雨棚,将新来的人都安置在了外面,十几张床榻上,躺的都是高热病人。
苏婉婉走到靠着院墙的角落里,那里有一盏微弱的风灯。
高虎已经没了反应。
侯意给他扎了针,灌了药,随后盖上白布,冷漠道,“不行了,拉走吧。”
苏婉婉出声喝止,“我看看。”
姜澜靠在院墙上借此省力,讥讽她,“别浪费药了,多活几个时辰少活几个时辰有什么差别?”
侯意也道,“是啊,蓟州那边大夫都死光了,但凡高热的人一律拉到棚户区死一个烧一个,不用药,也没人去治。我们这里,我看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落得与蓟州一个下场。”
苏婉婉没说话,周围躺着的病人尚且有意识的,急忙哀求道,“苏大夫,你可别放弃我们,那我们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是啊,苏大夫,你说过会尽力救治我们的。”
“苏大夫,我……我还不想死,我家人还等着我回去呢。”
苏婉婉立刻安抚众人,“你们别怕,不管平阳最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这里与你们共存亡。”
“嗤——”
姜澜嘲弄的笑了一声,拉着侯意双双离开。
越是临死的人,病气越重,他们一刻也不愿多待。
师爷茫然的看着她,见她戴上羊肠手套检查孩子,咽了咽口水,颤声问,“死了吗?”
苏婉婉摸着颈动脉还在跳,她活动了下孩子瘦弱的四肢,扒开胸膛看了眼满是针孔的穴位,迟疑了下,将孩子翻过身从脊背下针。
一针下去,孩子就有了反应,剧烈抽动了下。
众人一阵惊喜,纷纷称赞苏婉婉医术厉害,苏婉婉紧锁眉头,只有她知道刚才那针有多凶险,那是黄泉穴,刺激身体最后的本能,死马当活马医。
“拿药来。”
喂药后,众人一起守着观察孩子反应。
鸡鸣三声的时候,孩子从黑暗里醒来,接着便是停不下来的抽搐,苏婉婉一直奔走在床边,关注他病势的发展。
院中不时响起一阵咳嗽。
师爷略微弯着佝偻的腰,随着太阳的升起,他布满了皱纹的脸显出一道道沟壑,喘气有些虚。
“师爷,你去休息吧。”
师爷不是不想睡,哈欠连连,可苏大夫还坚持在这里,他跑了,怕顾大人找他麻烦。
“没事,我还能再站一会儿。”
“你上年纪了,到底不比年轻人,先去吃点东西,把防预药喝了再来吧。”
所谓的防预药就是增强体质降低感染风险的药,有一定效果,但并不绝对,只是可以从心里上得到极大安慰。
师爷一看天色,捂住即将脱口的哈欠,“那行,我也顺便让人给你们送些米粥包子过来。”
孩子已经不抽搐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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