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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淅沥,廊外曲水潺潺,一颗颗饱满水花砸在月台,将那漆黑流光的台面冲刷干净,清晰倒映出檐上飞鸟。
午后天色便暗了下来,没多时突然下起大雨。缠缠绵绵的雨声教人昏眠,屋内夫人方才歇下,就连雅风也撑不住打了个哈欠,嘱托人守好院门,回屋眯上一会儿。
只她前脚刚走,就有人撑着竹骨伞,步履散漫地从小石桥那头走过来。等渐渐近了,雨丝垂幕,守门婢子方看清那截白袍上攀绣的织金云纹。
“君侯。”她们赶忙垂低头,不敢抬头细看。
男人步伐未停,仍是不紧不慢地涉上月台,等行至廊下,有婢子上前来接过竹伞,露出他清隽矜贵的面容。
他微垂眼,慢条斯理擦去袖口雨珠,“把院子里的人都撤下去。”
众人虽不解,但未敢多问,连忙吩咐下去作鸟兽散。
片刻。
檐雨交织成片,汇聚成一条条水串流淌而下,举目望去,院中树影斑驳,曲水弯弯,竟再窥不得一丝人影。
直至此时,除了噼啪倾洒的水声,院子里寂静异常。
廊下闲立的男人这才动了动身。他一路从前院穿来,袍角尽湿,一颗颗水珠迅疾滴落,在靿靴上染出暗色。这会儿举步行动,那截衣袍也湿哒哒沾在膝上,勾勒出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
大抵是午后安寝,平时未掩的屋门也关上了。他指腹一推,“吱哑——”,缱绻袅袅的安神香扑鼻而来,混着空气中争先恐后涌入的湿冷雨雾,似是惊醒了榻上人。
“……何事?”
尚在半梦半醒间,她声音还有些淡淡的哑。在雨声中又轻又柔,像一片绵软的云。
回答她的只是重新关上的门扉。
等了一会儿仍无人答话,困意卷土重来。她昨日同司青衡议事到五更天,商量不日启程回长安,实在乏得很。蒙昧中她不耐地皱起眉心,那双眼睫颤颤巍巍,终是没有勉力睁开。
几步之距,六曲连屏后男人身影高大。似是注意到地毯上垂落的水渍,他“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褪去濡湿大氅,里面裹束的长袍完整露了出来。宽肩挺拔,玄黑革带紧紧束着窄腰,随着他脱衣动作,革带下的玉蹀躞撞来撞去,发出叮呤脆响。
屋外雨势像是更大了。
他绕过屏风,一边松开束袖,一边盯着床榻上酣眠的她。不过几步的距离,没两息功夫,他就俯低了身,干燥灼热的气息瞬间笼罩在床榻上空。
萧望舒是被刺刺的痒意弄醒的。
她尚有些迷茫地瞪着眼,他向来不喜把头发高高束起来,今日也一样,那满肩乌发散乱扫在她脖间,带着刺人的痒。萧望舒不由地推开他头,手指虚虚滑过革带躞蹀,叮呤声中床幔阴影昏暗,她只隐约瞥见男人微挑眉峰。
“醒了?”他声音哑得可怕。
像蹭地铮鸣的金戈,随着热气一股股钻入她耳蜗。
直到这会儿,午后昏眠的迟钝神经才重归清醒。萧望舒别过脸,手肘抻着床榻,坐了起来。
“你来干什么。”
“看你。”
萧望舒抿抿唇。唇瓣上的刺痛惊得她抬眸,意识到男人片刻前做了什么,她气得喝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一动怒,就连舌根也隐隐发疼。
长孙无妄却一动不动。他压低眉宇,手指勾着她下巴,低笑:“还在生气?”
“没有。”
“那你这几日都不回前院。”
萧望舒拍开他手,淡声:“伤都好了,我还过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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